“跑的倒是挺快。”
泰山上,已经深入到泰山山脉腹心的袁谭,已经发现了泰山贼曾经在这里居住的痕迹。
不过,这里已经是人去山空了。
当然,泰山贼上下几十万口人,说迁徙就迁徙,虽然有臧霸的威信在。
到底会有人舍不得故土不愿离开。
还有一些年老的老人和一些幼小到实在跟不上大部的孩童,都被臧霸留在了泰山上。
反正,泰山贼在这里经营多年,山林之间虽然难以开辟良田,但架不住泰山贼人多势众。
到底还是开出了百亩薄田,分散在山脉各处。
由此形成了泰山上一个又一个独特的山户。
而此刻站在袁谭面前,有些战战兢兢瑟瑟缩缩的老人,便是被臧霸留在泰山上的泰山贼之一。
不过袁谭上山本来也没有抱着拿泰山贼开刀的想法。
自然不可能去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
泰山贼的组成部分很复杂,有黄巾军,有流贼,还有逃荒的难民。
而这位老者便是昔年黄巾之乱结束后,逃难到臧霸麾下的一户流民。
手上没有沾过血——事实上,自从黄巾之乱结束,臧霸的泰山寇正式打响名号之后。
这些泰山贼的拖油瓶,老弱妇幼等等,就极少再上过战场了。
他们更多的只是在战阵结束后,却收敛一下战死的泰山贼的尸体,打扫一下战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战利。
除此之外,就是为泰山贼中的壮丁组成的军队缝制军服,偶尔打打猎捕捕鱼,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而已。
所以袁谭也犯不上去为难这个老人,虽说这样的老人,若是被山下的官府逮到。
肯定会逃不过被冠上一个“积年悍匪”“罪大恶极”的名头,然后毫不犹豫的被送去刑场上或杀或绞,成就当地主官的一份功勋。
但对于这样的功勋,袁谭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在短暂的安抚下,勉强冷静下来的老人,到底给出了袁谭一些指示。
事实上,这还是臧霸临行前给出的交代。
他也知道,泰山贼离开兖州的消息不可能隐瞒太久,届时肯定会有官军大举进山查看详细情况。
而这些被他留在泰山上的老弱们,肯定会被第一个翻出来。
为了让他们不至于被官军当做流贼杀死,起码有一个保命的筹码,臧霸默许了这些人可以交代泰山贼的去向。
“青徐两界的山林里?”
这个答案对于赵云这些人来说,显然过于宽泛了。
毕竟青徐交接的山林之广袤,根本不是泰山可以相比的。
要知道,臧霸昔年在泰山安置泰山贼,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泰山,而是将泰山周边的险要地带都给占据了。
这才有了泰山贼呼啸山林,震动中原的威势。
而青徐两界的山林,其广袤足以安置下整个泰山贼都是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够再多出来一些。
所以,这个答案让赵云觉得有和没有根本没什么区别。
反而是袁谭,在听到这个回复后,眼神微动,有些玩味的摇摇头,忍不住笑着说道:
“这位臧霸臧宣高,倒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可惜啊,时运差点。”
比起赵云来说,袁谭对于臧霸的心思,把握的要更精准,对于臧霸所做出的选择,预判的也要更加准确。
是以,当那老人说出,臧霸要前往青徐山林的时候。
袁谭就已经猜到,这位泰山群将之首的臧霸是什么打算了。
泰山郡乃是泰山贼起家的所在,有什么诱惑能够让臧霸抛开这份基业,去到青徐那边?
只要对比一下地势就知道了。
泰山虽然险峻,但穷极几十万人数年之功,开垦出来可以拿来耕地的田地不过百亩。
而反观青徐两界,虽然论起险峻不能够和泰山相比,但可供开垦的田地,却远远不是泰山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所以,想要找臧霸,只要奔着那些适合开垦的山地去就可以了。
“君候果然妙算无双,将臧霸的心思算的准确无比,只是君候为何会说,臧霸的时运不济?”
赵云一直跟在袁谭身后,对于袁谭的感叹和分析听得一清二楚,敬佩之余,却也忍不住有些疑惑。
他和袁谭关系亲近,所以并没有将疑问收起,而是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袁谭摆摆手,缓缓吐出一个词:
“无他,泰山贼手上,可没有春耕的种子啊。”
……
此时此刻,身在云钟山的臧霸,心中始终翻腾着一团火,恨不得想要直接带着泰山军下山。
好好抢上一次。
只不过脑海中尚且残存的理智,让他的脚步始终没有迈出去。
袁谭分析的没错。
当臧霸来到云钟山,摩拳擦掌,准备开始他计划中的春耕的时候。
才悲催的发现,原本计划中,可以直接从山下的百姓们、商人们手中收购的种子。
随着中原大旱席卷而来,根本无从购买。
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机的青徐二州的百姓,连自己家的地的春种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
只能眼巴眼望的等着官府派发。
哪里还来得余种去出售给泰山贼呢?
所以,当臧霸整装待发,雄心壮志,想着终于可以为自己治下的百姓们找到一块可以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的时候。
就被残酷的现实迎头打了一棒子。
这倒也不能怪臧霸思虑不周。
常年在泰山上活动,臧霸消息本来就算不上灵通。
加上迁徙数十万泰山贼,臧霸麾下又都是孙观、昌豨这样的战将,能够为他出谋划策分忧解难的人物可以说是一个皆无。
整个迁徙过程都全靠着臧霸一个人在勉力支撑。
毫不客气的说,臧霸在过去一年里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分心关注外界的情况。
能够支撑着将泰山贼上上下下几十万人,在损耗不超过一成的情况下,转运到青徐两界。
就已经耗费了这位泰山大头领的心力。
但最终,上天却好似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自从汉末战乱以来,十余年未曾有过天灾降临的青徐两州,这一次到底没有逃过旱灾的波及。
中原各州皆是被旱灾席卷,让建安七年的中原再次笼罩在了一片乌云密布的血色之下。
而当定安元年的春天重新回到这片大地的时候。
臧霸悲催的发现,古人常言,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命运。
似乎终于落在了他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