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的曹操因为曹仁的消息而彻夜难眠。
攻下寿春城后的袁谭，眼下的心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究其原因很简单。
“到底出了何事？”
寿春城的太守府内，袁谭拿着手中刚刚接到的军报，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面前前来报讯的陈震。
被袁谭盯着看，即便是老成如陈震这样的河北老人，都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袁谭，早已不是昔年的纨绔，而是如今冉冉升起，不，准确来说。
是已经将自身光芒，照耀到整个河北头顶的煌煌大日。
若是袁绍真的遭遇不测，那，袁谭将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即便河北的世家代表，如郭图等人，或许心中会有不甘。
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袁谭上位，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要知道，当初袁绍一统河北，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取巧。
与其说袁绍是河北共主，倒不如说，袁绍是集合了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压服了河北其他几大世家，如郭、田、沮、辛等。
这才被河北诸世家共同推举出来，成为了河北的主人。
但这个主人，其实位置并不算稳固，若要类比的话。
倒是和江东的孙权相似。
没错，还不是孙策，而是孙权。
这个时代，因为袁谭的横空出世，也不知道是袁谭的战绩太耀眼，吓住了江东世家。
担心袁谭南下，把大家的牌局一巴掌给推平，大家都没得玩。
所以虽然孙策所作所为，对于江东世家来说如同割肉一般疼痛。
但江东世家总体来说还是保持在一个容忍的态度。
所以，孙策在江东的话语权，甚至要比袁绍在河北的话语权，还要大上那么几分。
真正江东变成世家的江东而非孙家的江东，那要等到碧眼儿上任了。
没有孙策单枪匹马打下江东的威名，孙权想要继承父兄的基业，而非将这份基业拱手让给周公瑾。
那就只有，且必须和江东世家达成某种程度上妥协。
包括排且不限于孙家和各世家联姻，在税收、隐户上等等方面的让步。
而袁家，准确来说，是袁绍如今的状态，其实和三国鼎立初期，孙权在江东的状态，差不了太多。
河北世家推举袁绍出来，是希望袁绍可以带领着他们，将大汉换一个主人。
或者也不用换主人，只要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让河北世家扬眉吐气，压过常年累月，把持大汉话语权的关中世家，就足够了。
但要知道，这个盟主，不一定非要由袁绍来做。
只要能够带领河北世家完成这项心愿，任何一个有名望的世家子弟过来。
河北世家都可以接受。
之所以选择了袁绍，是因为适逢其会而已。
一来二去，河北世家眼下尾大不掉的状态，也就不难理解了。
袁谭轻轻叩击着面前的桌案，盯着一脸惶恐的陈震，陷入了沉思。
好半天不见太守府中有话语传出，守在太守府外的高览面沉如水。
反而是黄忠和庞德有些焦躁不安了起来。
打下寿春，斩杀曹仁，这是足以惊世的大功业。
非止黄忠庞德不安，就连李典乐进这两名降将，都是感到有些撑不住。
如此大的功绩，都是在袁谭带领下拿下的，如今正该是河北那边，对自己这些袁谭的部下。
包括自己这些从将们封赏的时候，但突如其来，抵达寿春的使者陈震。
非但决口不提封赏之事，反而在见到寿春已经被攻克后，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这让在场的诸多大将，心中都是忐忑不安起来。
“汉升、公明，冷静一点，你们下去安抚一下众人，有少将军在，定不会出什么变故！”
高览也看出黄忠和庞德实在有些焦躁，心中也是理解。
毕竟黄忠和庞德两人跟随河北日短，加上名声在天下也不见得有多么响亮。
某种程度上，除了和袁谭亲近以外，真要是在河北军中论地位。
很可能在士兵们的心目中，还没有李典和乐进来得高。
毕竟这两个都是曹营中有数的大将，大家有来有往打了这么多年，对方阵营里有多少能打的将领。
没有人比前线的士兵们心中更清楚。
听到高览的话，黄忠和庞德也是如梦方醒，终于意识到，自己眼下在太守府门前徘徊不去。
对于军心的动摇非常严重，当即抱拳对高览致歉后，便匆匆归营。
李典和乐进见状，也是相继告辞，只是离去的背影，还是有些踌躇不安。
高览看着四将离开的背影，又转过头看看身后紧闭的太守府大门，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陈震作为袁绍的亲信，又是河北的名士，人缘极好不说，在河北士兵们心目中也有一定威望。
高览对于陈震也是颇为相熟，毕竟，陈震是那种典型的老好人的人物。
和谁都能聊得来，又没有寻常名士鄙薄士卒的缺陷。
高览也和陈震多次来往书信，对于陈震此来所肩负的任务，也了解一二。
总的来说，无非四个字，河北异动。
而究其根源，则是……
“这么说，我父有意退兵？”
漫长的沉默过后，袁谭终于开口，看向陈震，声音极其平淡。
但陈震却丝毫不敢怠慢，全天下对自导，自家这位少将军可是真正的杀伐果断的主。
死在他那杆大戟下的名将不知凡几，一路所遇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陈震有多少本事？哪里敢触怒袁谭，急忙恭敬的低头说道：
“丞相的意思是，眼下兵粮不敷，加之丞相身体不佳，暂缓退兵，待明年秋收后，兵精粮足，再一举荡灭曹贼不迟。”
“再等一年吗……”
听到陈震的话，袁谭不置可否的转过了头，再次陷入了沉思。
陈震带来的书信，起初他看了后，坦白来说，即便以袁谭的心境，都是稍稍震动了一瞬。
便宜老爹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战绩太骇人，还是因为本身身体就不太好。
总之，在进入徐州后，欢饮三日作为庆祝，结果乐极生悲。
险些中风。
没错，是险些中风。
再次感谢自己在上次去西凉的时候把华佗华神医带了回来。
有华佗在，袁绍虽说短暂昏迷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脱离了危机。
这也让袁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