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览之前一直对陈家多有忌惮,其实说白了,还是担心如果袁谭逼迫太甚,陈家会来个鱼死网破而已。
但当袁谭将话挑明之时,高览的思路便得以破开藩篱,立刻想明白了少将军一直以来的依仗。
没错,他们眼下的确是得了徐州。
但他们和此前任何一任徐州牧相比,有一个巨大的差别。
那就是,袁谭也好,高览也罢,乃至于他们带来的三千少年兵,其基本盘都不在徐州。
为什么此前的徐州牧都那么忌惮陈家,无论是最早的陶谦陶恭祖,还是后来的刘备、吕布,都要寻求同陈家合作?
就是因为他们除了徐州这一块地盘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想要在徐州站稳脚跟,就必须依靠陈家。
不然,他们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但袁谭不同!
若是陈家不听命令的话,他袁谭完全可以直接掀桌子!
……
“有劳州牧久候,元龙心中实在有愧啊。”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陈登再次来到了正堂,一见面便一揖到底,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袁谭看着陈登,眼神玩味,淡淡说道:
“陈太守太客气了,袁某眼下可不是什么州牧,这官职不过暂时署理而已,朝廷尚未有明旨下发,陈太守还是叫我袁将军吧。”
听到袁谭的话,陈登表情微变。
袁谭话中的含义,可不只是变上一个称呼那么简单。
袁州牧和袁将军,前者意味着袁谭准备在徐州长久发展。
而后者,则是袁谭在暗示陈登,他随时都会掀桌子走人。
当即,陈登一咬牙,再次长揖而下:
“将军何出此言,袁将军自河北出骑兵,破徐州,败曹贼,解徐州生民于倒悬之间,此于天下,于徐州,皆有莫大之功,以将军之威名盛望,莫说署理徐州牧,便是自领徐州,又有何妨!”
“哦?”
听到陈登的话,袁谭说道:
“我虽是武夫,也知道,想要执政一州,必须要收民心,结士族,只是袁某人初来乍到,一不知徐州民心如何,二也没有带什么好礼,同士族结好,唐突就任徐州牧,只怕会贻笑大方啊。”
陈登眼神中闪过一抹无奈。
他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陈家投到河北袁绍麾下。
但却没有想到,袁谭竟然如此直接,根本不给陈家协商的机会。
直接就在此处,要陈登给他一个答复。
陈登甚至可以预见,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或者有什么犹豫的话。
袁谭当场就会走人离开陈府,等他再登门时,就不会只是带上一个高览这般简单了。
“罢。”
陈登在心中一叹,躬身说道:
“此乃徐州民心所归,士人所望,请袁将军接任徐州牧之位,还请将军不要推辞!”
“哈哈哈哈!”
见到陈登终于低头,袁谭长声大笑,拍了拍陈登的肩膀道:
“好好好,既然元龙如此说,那我也就却之不公了,高兄,还请你回太守府后,替我致信父亲,请他为我上表,表我为徐州牧。”
“另外……”
袁谭吩咐完袁谭,目光又落回到了陈登身上:
“我如今既然接掌徐州,元龙不可不来助我一臂之力,就请元龙暂居徐州别驾一职,不知元龙可愿屈就?”
徐州别驾!
这个官位,论其俸禄品级,不过六百石而已。
和陈登如今身上所顶着的广陵太守比起来,低了不止一筹!
但当袁谭说出这个官职后,陈登的呼吸,却是陡然一急促。
广陵太守虽好,但也要看,是实权太守还是虚权太守。
就如他陈登当下这般,虽然名义上是广陵太守,可实际上呢?
老实说,当了三年广陵太守,陈登到现在,连一日广陵都没有去过!
还谈什么权柄?
但徐州别驾却又不同!
当州牧不在时,别驾完全可以暂代州牧,处理徐州各项事务。
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实权职位,且,在徐州境内,这别驾之位,完全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陈登的心性到底不差,很快便从别驾的诱惑中冷静下来,躬身说道:
“州牧之请,元龙断不敢拒,但,还请州牧示下,元龙新任别驾之后,该如何施政,侧重何处?”
听到陈登的问话,袁谭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既然要为政一方,首要任务,自然是安定百姓,我来徐州后,数日间已然打探清楚,徐州民间,多有豪族为不法之事,所行所为,皆记录在此。”
话音落下的同时,袁谭身旁的高览已然会意迈出一步,从袁谭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罪状记录单。
交到了陈登手上。
袁谭看着面露惊色的陈登,神情淡然,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来元龙府上之前,已经派人,按照这些单子上的记录,挨家挨户,去把守住了他们的家门,本想着自己去缉拿这些罪人的,不想竟然得了元龙,倒是不用我去奔波了。”
袁谭看着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的陈登,脸上笑容依旧:
“就请元龙为我一行,将这些罪人缉拿归案吧。”
说完,袁谭便拍了拍陈登的肩膀,没有再给陈登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去。
高览紧跟在袁谭身后,只留下陈登一人,站在大堂内,良久无言。
直到大堂外侍立着的下人前来通禀,说袁谭和高览已经离开陈家之后,陈登才好似大梦方醒一般。
看着手中的一沓罪状,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只是,还不等陈登说话,大堂外,陈山匆匆的脚步再次响起。
“何事这般惊慌?”
陈登不满的看了陈山一眼,陈山心中一惊,急忙躬身说道:
“回家主,袁州牧回府之后,又派人送来了东西,说是给家主的贺礼!”
“贺礼?”
陈登眉头一挑,心中一动,急忙迈步出门,却看到高览已经来到了大堂门外。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此刻的高览却是身穿重甲,一副沙场征战的打扮,一股悍将的煞气铺面而来。
让陈登心神一凛,不等他开口问话。
高览以目光示意身后的两名亲卫,两人立刻迈步上前,各端着一个盘子,其上以锦布蒙盖,直到陈登面前,才撤去锦布!
大好阳光之下,两个盘子上,一方官印,和一柄钢刀,皆是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别驾官印,乃是此前州牧答应陈先生,至于这柄钢刀,乃是州牧送与先生,防身之用,还请先生收下。在下,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