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冯晨带着情报组的骨干人员,准时来到华格臬路上的杜公馆里参加会议,同陈宝骅商量明天在黄浦江码头接杨寻真的方案。
杜月笙公馆四周,今天戒备森严!
外边的马路上,明的暗的散布着大批的青帮弟子,公馆内更是透着股杀气,陈默的行动组人员,负责在院中站岗,每一道房门口,都有两名腰插驳壳枪的彪形大汉守卫。
陈默亲自把冯晨带到后院的一处议事厅,冯晨刚刚踏进议事厅的门里,一眼便看见原军统局三处处长丁默邨坐在那里,正同陈宝骅聊着天。
冯晨迟疑了一下,心里想,丁默邨怎么会到上海来了?
“哎呀,没想到丁处长大驾也在啊!”稍稍楞了下,冯晨立刻变换着笑脸,快步上前同丁默邨打着招呼。
“冯老弟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潇洒呀!”丁默邨伸出双手,热情地同冯晨握了握。
“丁处长来上海视察工作,也不告诉小弟一声?我好给丁处长接风呀。”冯晨同样握着丁默邨的双手热情地晃着。
两人正在寒暄着,军统局上海区区长王新衡身后跟着沈醉,风风火火地也进来了。
“哟呵,老朋友们都在啊!”看王新衡的神态,他看到丁默邨时同样也迟疑了一下,说明王新衡也不知道丁默邨来上海了。
大家在议事厅里站着寒暄了一阵,万墨林安排着杜府里的家人上茶,茶水上过以后,陈宝骅示意万墨林,把议事厅的大门关了起来。
“好,人已经到齐了,咱们现在开会。”陈宝骅开口说道。
看来今天的会议,是陈宝骅主持,估计这么大阵势,也只有陈宝骅弄得出来,大家都知道陈宝骅身后有陈立夫这棵大树,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我们中统局的密码专家杨寻真同志,已经从美国中央情报局学习结业了,明天乘船抵达黄埔江口,她随身还携带着最新的密钥,陈部长非常重视,让我们全力保护好杨寻真同志的安全,不能出现一点点差错。”
陈宝骅先把今天会议的目的告诉了大家。
“希望我们大家精陈团结,研究一套保护方案,万无一失地把人接到租界内的安全地方来。”陈宝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陈宝骅话音落下,议事厅里陷入了一阵沉默,静的可怕,陈宝骅说出的这个任务,的确非同一般,现在战事正紧,损失一个密码专家,相当于损失几万军队,甚至更多。
“好,我先来谈谈我的看法,刚才宝骅老弟已经把任务说了,这是陈立夫部长下达的死命令,杨寻真同志和密钥都不能出问题,大家必须全力以赴!”
丁默邨拿腔拿调,摆出了他原军统局三处处长的身份,用长官的口吻开始发言,冯晨无意间瞅了眼王新衡,见王新衡不屑地撇了撇嘴巴。
丁默邨滔滔不绝地讲着大话套话,冯晨在私底下心里一直犯着嘀咕,是谁把丁默邨请过来的?陈宝骅?还是不请自到?
当初,国民党中央党部调查统计科与军事委员会特务处合并,成立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以陈立夫为局长。
下设三个处:第一处处长徐恩曾,第二处处长戴笠,第三处处长丁默邨。
丁默邨个头矮小,在军统局里,大家都叫他“丁小鬼”,此时他似乎一步登天,与徐恩曾﹑戴笠几乎要平起平坐了。
但是好景不长,前段时间,丁默邨参与了策划共党那边的张国焘叛党事件,张国焘叛变之后,也成为国民党特务,此举在国民党特务系统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然而,丁默邨由于锋芒太露,令戴笠深感不安,戴笠偷偷向蒋介石告御状,说丁默邨在策反和招待张国焘的问题上,存在着贪污行为。
丁默邨因此受到追查,被强令进行反省。
上个月,陈立夫兼任教育部部长以后,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撤销,徐恩曾的第一处扩充成国民党中央调查统计局,简称中统,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秘书长朱家骅兼任局长,徐恩曾任副局长。
戴笠的第二处扩充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由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贺耀祖兼任局长,戴笠任副局长。
丁默邨的第三处被撤销,原第三处的邮电检查业务,由军统和中统共管,丁默邨现在其实就是挂了个少将参议的虚衔,靠边站,就连薪水有时也难以准时领到。
丁默邨郁闷成疾,得了肺病,被送到昆明“休养”。
在昆明,丁默邨更是烦躁难安,他以养病为名,到香港尝试着做生意,想赚点零花钱,无奈他不谙经商之道,不仅没有赚到钱,不到一个月,他连本钱也打了水漂。
正在丁默邨处境尴尬之时,正逢李士群招兵买马,丁默邨的同乡翦建午受李士群之托到香港见他,开出了价钱要他来上海,答应让他主管大西路67号的李士群工作室。
李士群承诺,自愿退居幕后,让丁默邨做前台领导。
此时,正好陈立夫通知丁默邨,要他到上海活动,这无异是天假其便,所以丁默邨前天便聪香港来到了上海。
丁默邨来到上海,他有自己的说法:“是陈立夫部长遣他前来。”
丁默邨的这一种说法,别人是不好去核实的。
丁默邨到上海,是应李士群之邀?还是他自己声称的是奉了陈立夫之命?这只有鬼才知道,不过这鬼不是别人,这鬼就是他丁默邨自己。
会场中的另外一个人,对丁默邨到上海来也起了疑心,这个人就是冯晨,他打算散会后要好好暗中调查一下丁默邨,他不能让杨寻真同志在这个人面前栽跟头。
会议开了几个小时,此时,中统与军统已经分设,保护杨寻真的安全,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中统方面的事情。
陈宝骅怕自己的力量薄弱,以私人关系亲自请求属于军统序列的冯晨帮忙,这也在情理之中,冯晨分析,就是同样属于军统的王新衡和沈醉,绝对也是陈宝骅以私人关系请过来的。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突然冒出来个丁默邨,还大言不惭地在会上拿腔拿调,端着军统局没分设时候的三处处长架子,这让来参会的军统人员们心里都非常不爽。
不爽归不爽,全力保护杨寻真和密钥的安全,这是大事,王新衡和沈醉两人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冯晨更是下定了决心,出全力保护,因为杨寻真还是自己的同志。
散会以后,终归不放心的冯晨,把陈宝骅拉到一边,轻声问道:“陈兄,是你让丁默邨来参加这个会议的?”
“是他自己要过来的,他说是我二哥让他来上海视察中统上海区工作的。”陈宝骅漫不经心的回答说。
“你给你二哥发电报证实这件事情没有?”冯晨感觉到了陈宝骅的大意。
“没,再说了,丁默邨同我二哥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宝骅说。
“陈兄,保护杨寻真的事情我们不能大意,你回去立即给陈立夫部长发电,询问丁默邨到上海来的任务。”冯晨心里猛然间感到莫名的紧张。
“有这个必要?”陈宝骅问。
“有!非常有必要,陈部长回电以后,你立即告诉我,我感觉杨寻真靠你们中统的人保护,说不定真会出事。”冯晨一脸严肃地说道。
“好,我回去马上就给我二哥发电,你等着我的消息。”见冯晨如此重视,陈宝骅也警觉起来,在如今复杂的局面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