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师说：“都是自家人，不扯远了。 咱就开门见山了，我就不绕弯子了。检测结果，只有三种产合格，一双皮鞋，两瓶药。其它都黄了。我们帮你开了研究会，主要问题还是添加剂原因，有的食检出了大肠杆菌，完全不能食用。这种产，在国内市场都不能出售，害人害己。”

“我说嘛。质检部门不靠谱。我就信得过袁老师。”韩宝来有点急，“有潜力的，能不能挑一百种拳头产参展，能挑出来吗？”

“也给你挑了。我们深入研究了，怎么重新搞配方，怎么重新包装啊，怎么给你配技术人员到厂把关？我们给你全程做技术保障。这算对口扶持了。你们当地还是一个欠发达的地区，也是全省扶贫的重点地区之一。我们农科院有这责任和义务。”袁大师喜形于色，“为了你，你看，我的眼睛，比你在那年头糟蹋多了。我不习惯戴老花眼，看来要打破此惯例了。”

“老师，辛苦了。”韩宝来眼含晶莹的泪花。

“这不能流泪？宝来，你今天是什么日子？流泪，一辈子都得流泪。”蒋绍武教授进来了，他手里拿着利是。就是他教韩宝来玩蛇，研究动物有趣的习性。

韩宝来赶紧拉着陈汝慧的手站起来，两人站好行大礼，敬茶。

蒋绍武戴着厚眼镜片，他是乐天派：“哦，免了，免了。受此大礼，愧不敢当。”

“怎么愧不敢当？用词不当吧？”袁大师可是心细如发，锱铢必较。

“我之所以说，愧。啊，愧在哪里？是真心愧。宝来这些年，我可没操半点心，现在领个媳妇来叫我。心中还是带愧的。”蒋绍武虽然桃李满天下，对韩宝来还是青眼有加。尖子生常有，每届都有，但韩宝来这种跟他合性情的学生不常有。师生俩可是至交，如此黏肉的学生不多，同吃一锅饭，同喝一杯酒，甚至到野外考察了，两人挤在同一个睡袋里取暖。

“你这一说有愧，我们都有愧。有愧，真有愧。”袁大师摇着头，咂摸着这词触痛的神经。

“袁老师，我们送来的水样，怎么样？”陈汝慧最想知道的结果，可是韩宝来迟迟不问，她可迫不得已了。再不管新娘子的羞涩了。

“哦。这检查结果出乎意料，完全出乎意料！”袁大师可能卖关子吧，他看出新娘子焦虑的神情，想逗逗她。

“袁大师，不会含矿物质超标？”

“啊。你也知道矿物质超标？宝来教你了？”袁大师哈哈大笑，“是富硒水啊。我们第一次检出水中含硒离子达到了四十微克，每升超出三微克算富硒，不仅是富硒水，还是难得一见的小分子团，这是与地磁有关的。”

“地磁是不是与打雷有关？”陈汝慧问。

“可能是。一般地磁超强，吸引电解离子，产生磁力水，也会引发雷电，俗称放电区。”袁大师给予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了。”陈汝慧吸了鼻子，神情黯淡，她的前夫就是雷打死的。她的公公也是雷打死的。一到开春，不知道为什么，焦雷、火捻子，一个劲儿往他家闪过不停，离得好近，请了师公，跳了大神，也无济无事。

韩宝来怕陈汝慧泄露“天机”，忙说：“今天中午我请客，请所有的老师到潇湘大酒店赏光。”

“哟，这是五星级！搞那么阔气干什么？你现在是创业阶段。我建议就在我们农业大学附近的金山休闲度假村，我们的胃口一向没有那么高档，我们还是喜欢大鱼大肉。哈哈。”张楚桥校长可不想花那个冤枉钱，他当了十年校长了，还是一样的抠抠省省。当然不允许学生也太浮躁，跑去五星级大酒店炫富！

“订了，我早就下单了，我不去人家要扣我的预订费。下不为例吧？”韩宝来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等着尊长挨批。

“他呀，”陈汝慧抿着唇笑了起来，“你们是他的尊长。去吧。潇湘大酒店，他有金卡，打完折，可能比金山度假村还便宜。”

“有这等好事？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袁大师可能有更多机会吃五星级大酒店，他可是年年要到京城出席大会小会，国宴都吃过不知多少回。

“那就豪放一回？”蒋绍武厚眼框里面眨巴着小眼睛，他是单皮眼，显得很滑稽幽默。

“还是要控制一个消费量，每桌菜钱控制在一千，你就订二十桌吧。可以带夫人。酒水，我们备齐带过来。我们的异蛇酒还有一车，占了半边库房。”张楚桥校长看了几位一眼，“有意见吗？”

“张校长，不要提什么喜宴，就说学生的谢师宴，好不好？”韩宝来恳求道。

“我不说。你们呢？”

“谢师宴。”

“坚决是谢师宴。”三个长辈互相挤眉弄眼。

韩宝来先把所有的检验结果向韩文正记做了汇报。韩文正听完汇报很焦虑：“怎么办？只有三件产可以拿得出手。忙活了半天，是不是白忙乎了？这是头一炮，可不能惹人笑话。滥竽充数也不行啊？这可是两难问题。”

“不，我的导师已经帮我们挑选了一百种产，经过技术革新，完全可以推出去，不过他们要出点血。要进一套最新研究的真空无菌包装机，产重新配方，重新包装，农科院派专家上门指导服务，但收取百分之一的红利。进一套百万元的设备，免费检验。我把挑选的一百家企业和他们的产，直接传真给你。你帮我组织人员通知厂方，要他们派专人到省城潇湘大酒店会面。我请他们吃中餐。”

“钱要节省一点花。这是省城的五星级哦。不要搞得太奢侈，过得去就行了。”韩文正嘱咐他学会精打细算过日子。

“叔，你发函件给他们吧。酒店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喝不穷，吃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你呀，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钱粮米贵。好吧。你把函件发过来，我马上加盖市委、市政府的公章下发下去。这事要速战速决，一定达到欧美准入标准！没达标的，坚决不放行！宁缺勿滥！我会有批文，力促他们快速到位。”韩文正办事情历来是讲究雷厉风行。

陈汝慧跟着韩宝来看他办事，就知道韩宝来不是出来花天酒地，他办事节奏相当快，马上到潇湘大酒店联系宴会的事宜，那就是三十桌啊！韩宝来的金卡打六六折的话，还是很合算的。当然他没胆量惊动董事长张琪，再说今天什么日子。陈汝慧跟他办证的日子，张琪要是发飙可不得了！韩宝来让酒店打出的招牌，led大显示屏上写着：“韩宝来谢师宴。感谢农大的尊长的辛勤培育，韩宝来真情谢忱！”

当晚，老师们来的时候，每个人还是要随礼，按旧俗是个大红包。韩宝来开始还婉言谢绝，但张楚桥带夫人封了大红包。袁大师携夫人一个大红包。蒋绍武携夫人也是一个大红包。

蒋绍武笑道：“这礼，我只给你一回。汝慧啊，你们婚姻是不是事实？是事实，你就收下。不是事实，我师出无名，我要走人了。”

“蒋老师，这玩笑不能开。学生不是以这个名义请客的，你看，大屏幕上写的是谢师宴！况且今天是领证，不是摆喜酒。请蒋老师海涵。”韩宝来坚拒不收。

“嗬，老师说话是不好使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跟我老蒋老年，离开学校就不听老师的，这还了得。收下。我说过了，你下次要我给这种红包，你想都别想。我说的是不是？”蒋绍武生性幽默风趣。你不收他的红包，他决不罢休。

“汝慧，你收下，我知道，你要开发温泉。这是老师们的一份心意。孩子，别听他的。由尊长说了算。他在这里碍手碍脚，你给我靠墙，面壁思过去。”袁大师发飙了，真的揪着韩宝来命他靠墙面壁思过。他亲手接红包，让蒋绍武记礼。搞得有模有样。这面壁思过，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面壁思过，他这一面壁思过，陈汝慧收了十万多。每个红包都是一千，毕竟教授也清贫。

搞得后来，一百名厂长或者经理、或者董事长也傻眼了，教授们都随礼。韩主任跑前跑后，现在格外开恩，十选一，选中他们厂，有恩不报非君子，何况日后还有长沙美食节，还有广交会，还有国际竹文化节。随吧，他们一千块出不了手，最低一万，那是一百万巨款啊！陈汝慧背了一袋子钱！

韩宝来给袁老师面壁思过呢。袁老师转过他的身，还板着脸：“你这小子，别给我丢脸。我要是听说你给我脸上抹黑，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你面壁思过。”

韩宝来还是难为情：“袁老师，我这不是坑老师吗？老师一个月才几千块工资。我一下子坑了这么多。一家人吃什么？我哪是谢师宴？”

“该坑的时候还是要坑。你不坑，他们还背地里骂你。你这一坑啊，我们的公寓楼有着落了，这种坑法希望你多来坑几次。”张楚桥拍着他的背，让他不要再絮絮叨叨。再说，这一闹腾，百位厂家也随礼了。他还笑得合不拢嘴，觉得帮韩宝来把中午的请客钱搞定了，大快人心。

接下来，韩宝来要请各路专家与厂家见面洽谈，然后签订合同。这是有先例的，异蛇酒厂就是跟农大签订合作协议。他们尝到了甜头。于是，各路厂家分组与农大派出的专家面谈，不到一个钟，全部落实到位。韩宝来留一份合同备案，做为唯一合同公正。以后，要转交给市委存底。一百份合同，一份也不差。

开席的时候，客服部电话：“有一个姓凌的女士带着一个乐队，说是来助阵的。请她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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