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屏举棋不定了,高桐青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吓人的。两同学都撑不住了。”
张玉屏研究半天,真看不出他还能逆转。于是,不理他,毅然点子杀他一块孤棋。韩宝来靠了一手。张玉屏一算,子失手掉了下来。张健点在上面,原来,韩宝来这三子借两个角的后势,完全可以尽占中空,还威胁到张玉屏的左面大龙,她必须连过来,那么韩宝来尽得中空。那一块孤棋简直是诱饵!
“没看出来!没看出来!”刘桐青摸着脑袋,蒋春芳低着头,半晌无语。张玉屏现在面临两难抉择:将大龙联成一气,中腹空地给他尽占;大龙给他拦腰斩断,那是首尾难以兼顾,一声混战,生死难料。
“我们换边下。”张玉屏想不出招,她还有致敌绝招。于是,黑白子交换了一次。
韩宝来略思考了一下,他完全不理,他紧白子的气。大家都叫好。张玉屏看一手妙棋,全盘阵势大变!张玉屏只要这一手棋,又换过来:“你下你的吧。我不跟你换了。”
现在下下去,真是棋鼓相当,双方又呈胶着之势。这盘棋下了一个钟,还没分出胜负,最后进入官子阶段,双分收官水平不相上下,女人心细,处处还能占便宜。大体上看,张玉屏盘面上略占优。
可这就在此时,传来一声巨响,大家都出去看,一台黑色奥迪车缓缓开上竹夹板桥,不知道是竹夹板桥解体了,还是断了,奥迪车一侧,翻进了河中。
韩宝来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没有慌手慌脚,忙叫上一台吊机,快速开到桥头,他只脱了皮茄克,想都没想直接跳进了河中。一个猛子扎进河底,奥迪车沉入了河底,好在河底不是淤泥,而是浮泥、河卵石,没有陷得很深。他早忘记了河水的冰肤刺骨,他是潇水河边长大的,他熟谙水性,相当于一次冬泳吧,他曾经参加过冬泳。他一直摸到车门,可是熄火了,车门打不开!韩宝来冒出水面,快点拿吊索来!发现情况不妙的陈桂山来了,他拿着钢索飞身下水来接应韩宝来,他俩合作拿着吊索沉入水底,从车底穿过来,将吊索捆在车身上,挂在吊钩上。吊机直接把奥迪从水里吊了上来,车在吊桥上端晃荡,人在里面手舞足蹈,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过往神仙显灵救他一命,他还不知道韩宝来舍命救他。
周怀民倒是安然无恙,跟着奥迪一起哗摔啦啦出水,一起给吊到了岸上,他是虚惊一场;韩宝来惨了,冷得嘴唇发涨,惨白的脸上透出紫瘢来。一上岸,村民找了两床百合绸面棉被给他俩裹上,还是冻得浑身筛糠。然而李桂山甩开被褥,嗬,穿着短裤打了一路少林罗汉拳,脚猛蹬地那是地动山摇,拍掌啪啪响,起跳那是半空响一个霹雳,跟头翻得又高又飘,喝彩声四起。一套拳打完,再练一回少林八段锦,把衣服穿上什么事都没有。韩宝来可是显出文弱生气来了,裹着被褥上了梁晓菁的奔驰gls,梁晓菁车上开着空调,梁晓菁用身体紧紧搂着他,给他取暖,一直淌泪。张玉屏赶紧叫厨师烧生姜汤。
周小蓓那是飞车过来,一面是为韩宝来生命担忧,一方面要现场报道。可是韩宝来一句话,她白跑一趟,这事不能报道,你想天下大乱!这事只当没发生,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维稳是第一大事。
周怀民只是握着韩宝来的手泣不成声:“我的好兄弟,我的亲兄弟,我的命是你给的,再生之德,没齿难忘!”
“我年轻啊,我不下去谁下去?难道叫张阿姨下去?刘桐青太肥了,水性也不行。我参加过冬泳,问题不大。”韩宝来还裹在老乡的百合被褥中,“这被褥里面暖和。你们给钱没有?这被褥裹着很舒服。可能是人家最好的一床被褥,给点钱补助一下。”
“这是一定的,一定的。你放心,你放心休息半天。我下午跟你张阿姨搞雷霆突击行动,全面查取假冒伪劣产,重点查建材市场。本来是安排你休息的,你放心回小香河村泡温泉,泡一个下午,把寒气泡出去。”
张玉屏端着姜汤过来,嘴角含着笑:“别那么矫情,没那么娇气。你看,人家部队练出来的,打两路拳,全身冒汗,多精神。快坐起来,喝一碗姜汤,散散寒气。”
“我要是不跳下去,阿姨是不是要急着跳?”
“呸,我才没那么傻。量力而行。我没那金刚钻不揽人家的瓷器活干。”张玉屏嘻嘻笑着,周怀民尴尬不已:“我十二分感激。其实啊,你是张记一手培养出来,说明张记教导有方。还是万分感谢。”
“那感谢的人多了。韩父韩母第一要感激,不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谁见义勇为,还不让人家宣传报道,说什么影响不好。还有那个影响他一生的袁大师,传他一身高深莫测的学问,亏他身传口授的。还有教你所有老师,培养你这一根苗子,花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韩宝来鬼笑道:“有一个人,是得感谢的。”
“谁啊?”梁晓菁以为是她爸爸妈妈。
“周朝晖呗。”张玉屏猜得相当准,周朝晖当他亲儿子一样看待。
韩宝来内心一热,有了鬼主意。他这人有时候,一辈子想不起这个人,别人一提醒,他猛记起,差点淡忘他了!
简明珠和秦莉不知用什么办法帮他把衣服洗了,然后用烘干机烘干,再用吹风机吹干燥了。他的皮衣是脱了的,里面的东西没有浸水,包括他的卫星手机,那是人家送给他的宝贝疙瘩。韩宝来就在被褥里穿戴整齐,然后穿上外罩裤,扎上领带,穿上皮茄克。最后还是打了一连串喷嚏,陈桂山还过来帮他全身捏了一遍。
“我们先走了。”韩宝来挥手告别大家。这一声招呼,当时哭了三四个,知道韩宝来此去要半个月,有哭的权利当然是梁晓菁、简明珠、秦莉、周小蓓之流。
“别笑死人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快走吧。”张玉屏说,“快回家泡泡温泉。把寒气泡出来。”
两台车到了县城,韩宝来便打电话了,周朝晖电话一呼就应:“宝来,最近忙啊?有段时间没给我电话了哦。”
“有忙,有忙。”
“今天不忙了吧?”
“今天不忙。周伯伯我们泡温泉去。我自家搞的温泉。我多邀几个人,咱们一起泡。”
周朝晖是喜静,不喜闹:“你打住打住。超过四个人,我就不来了。给你四个指标。”
这个命令出乎意料,弄不好,他真不来,白临时起意了。韩宝来想想,马上想到四个人:“芙蓉烟厂分厂厂长宋时雨夫妇,还有红太阳大酒店蒋湘泰夫妇。四个人怎么样?”
“行吧。你还搞个陪浴。其实,我俩泡就行了。”周朝晖挂断了电话。
韩宝来还是多邀请了一个叶嘉。这是他故意搞鬼。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只不过走了一手闲棋。
韩宝来便带着陈桂山去菜市场,买了四大腿牛肉,他爱吃牛肉。两人先回了小香河村,把牛肉交给办伙食的金牌厨师蒋至诚和刘鹏。他俩把车开到小香河,小香河全是砂卵石,车不会下陷。陈桂山叫韩主任先回家看看,他负责洗车。韩宝来也不客气,回双璧水库管理处一看,远远地看小楼就亮堂多了,黑漆漆的柱子、板壁修葺一新,刷上光漆,亮堂堂的。
其实是羁鸟恋旧鸟,老马恋旧主,人恋故乡,陈汝慧恋旧址。其实这里庭院宽,以前可是一个管理处,功能齐全!两层木楼,可以当四套房屋。这里多的时候住八家。现在都修整好了。牛栏也盖好了,是拆过来的旧架子,这边没有牛栏。陈汝慧可舍不得“狗剥皮”的牛栏柱子,她家的大水牯牛奈不何这牛栏柱子啊!还给土狗盖了一个狗窝。也有沼气井,左打横杂房,可用来种猴头菇,陈汝慧可不想闲着;右打横杂房是厨房。厨房可重新打造,里面就有一间当餐厅。
现在大门洞开,村民把陈婆婆接过来,住在堂屋的左壁厢,这是给长辈住的。其实,这不好,正是刘爷爷升天的住房。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家自作主张要的,还是风俗如此。
“韩宝来!”骆雁在楼上,正在帮忙,她最先看到蹲在蜂窝边看蜜蜂的韩宝来。
大伙还不信,还以为她逗大家穷开心。陈小花拍着手叫起来:“是他!他在搞蜜蜂!”
“我去吓他一跳。你们别叫。”吴小凤来劲了。
“你吓他?他别吓破你的胆!”陈汝慧嘻笑起来。
“哟,舍不得了吧?”吴小凤翻了一个白眼。
“你去呀。我又没拦住你。我只是善意提醒你。他胆子比豹子还大。刘爷爷过世了,他第一个翻墙进来。他第一个摸刘爷爷的呼吸、脉搏。你说他怕不怕?”贺玉娥也赞同陈汝慧的话。
“我试试。我要吓他半死。”吴小凤咬着嘴唇。原来,她找到一件戏袍,她全身缩在戏袍里,头也不露出来——这是陈婆婆当年唱花鼓戏的!可想而知,陈婆婆当年是何等人物。
一帮人女人也想玩,悄无声息地隐在楼道上,甚至跟着吴小凤躲在树丛中。
韩宝来看着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蜂巢,可爱的小蜜蜂拍着金色的翅膀,嗡嗡地从蜂巢里飞进飞出、忙忙碌碌,看那毛绒绒、粉嘟嘟的身躯,最好看的是五彩斑斓的尾部,怪不得用蜂臀形容美女的臀长得美。蜜蜂是复眼,对周围的信息了如指掌,可能也在观察这个陌生的“怪物”。韩宝来知道蜜蜂的厉害,他可不敢招惹它们。看它们还从遥远的地方找到花粉,飞回巢里,又嗡嗡像阵金沙撒进丛林。想着等到开春,万亩油菜花开,可够你们忙的。韩宝来不由心愀了一下,要是刘爷爷在,他该有多么大的收获啊。韩宝来还不怎么懂取蜂蜜,他决定替刘爷爷养着这帮可爱的小精灵。
他心思全在这一排蜂巢上,哪顾及眼前发生什么。他猛然听到飒飒的树叶响声,他以为他的诚心真感召了刘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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