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帆船还没有送还给人民桥村主任熊开顺,熊开顺很爽快地说第二天早晨还给他就是了。 其实韩宝来心里有个疙瘩,怕陈汝慧禁不起竹筏的颠簸,也怕李雨欣淘气。货物码放在机帆船上,还是安排二十个人撑竹筏出山,因为回家还得靠撑竹筏归山。
韩宝来当起了师傅,首先教陈浒开船。陈浒也是老司机了,只是将舵当方向盘,没有刹车,完全靠螺旋桨控制速度。陈浒也不是一个很笨的人,韩宝来教他熟悉一下船速,他基本上能单独操作了。陈浒满不在乎一个劲地催韩村官:“兄弟,好啦,你放心陪她们去。”
韩宝来看船中间坐着陈汝慧,陈汝慧今年特意盘了发,虽然没有烫没有染,那是盘的蜈蚣头,额前自然形成了空气刘海,显出脸蛋的妩媚,眼睛的水灵,她穿着一件桃红的棉袄,围着厚围巾,身材看起来没有过去娇小窈窕,因为她现在显怀了。
船尾的李雨欣倒是很不安分,她是斜庞式刘海,往内翘的亚麻色秀衬着一张天使的脸蛋,真正漂亮的女孩子是敢露出光洁的额头,发丝不时掠过她瓜子脸,水嫩白润,与雪光同辉。她一身皮大衣,戴着口罩,女保镖杨桃站在船头上,两名保镖金标、尹国驹为她挡风。她全副武装并不怕冷,她一直拿着手机拍白雪覆盖的大瑶山,冒出缕缕蓝烟的村庄,岸边的挂着冰凌儿的玉树琼枝,还有雪野里觅食的鹅、鸭。
穿着裘皮大衣的宋玉和跟韩宝来一样的皮衣皮裤的艾美也在用手机拍拍。张健护着刘艳梅,刘艳梅刚刚有妊娠反应,她才不管那么多,她也没戴口罩,一直在船舷拍来拍去。
韩宝来看这画面,心想,还是别打破船上的宁静好,让她们自娱自乐吧。陈浒越说得轻巧,他越不放心,小心行得万年船。韩宝来还不时提醒他:“小心礁石,走河中央。反正就我们一条船,你尽可以走河中心主航道。”
“好,好。”陈浒是韩宝来驯服的乖乖虎,他说东就是东,他说西就是西。
顺流而下,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韩宝来早早打电话给熊开顺,熊开顺硬是逼着韩主任说他什么时候回村,他送韩主任回小香河村。韩宝来怕他太麻烦了,他婉言谢绝。熊开顺反而认为韩主任看他不起,不给他面子。韩宝来真没办法,只好约好晚上八点回家吧。其实,韩宝来也拿不定主意,今晚周小蓓放不放他走,还是个谜。
一会儿,秦莉派来商务丰田中巴车接他们一行人,然后韩宝来独自驾着车进城,因为他要去接父母,可不能带着一群美女去接父母。怕引起老人家的怀疑。秦莉、彭绍峰带队直接开往周小蓓的宫廷芳别墅。
韩宝来开着宝马直奔公路局大院,守大门的赵伯伯毫不例外地得到一支烟,韩宝来给他点上了火,借故打听一下赵猛的情况。赵猛还在市局承包的一个工地上没有回家。韩宝来跟赵伯伯寒喧几句,轰起油门上了高坡,没想到韩父韩母已经打扮一新,站在阳台上观望了——可能真怕儿子放鸽子!再说,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老俩口真是疑心虑重重啊,坏东西会不会工作一忙,连终身大事都抛之脑后?看到儿子开着宝马车回家了,这才放下大心!
韩宝来看只有父母在家,他就放心了。果然没有惊动三大姑八大姨,韩父是极讲原则的一个人,他帮了儿子的忙,说服了老伴,不要给儿子添乱。韩母想想,确实不能因小失大,不请亲戚就不请亲戚,亲戚还高兴,为他们节省一笔开销。再说,她娘家也穷,都生活在乡下,往常都是靠韩家接济。
韩宝来看老爸头发虽然萧疏,梳得很有型。穿着一身笔挺的厚重昵子中山装,只是身材过瘦,显得塌肩宽腰,那皮鞋擦得油光放亮。韩母也是一身黑昵子大衣,头发扎成堕髻,额头上的皱纹刀刻一般深,眼角的鱼尾纹很深了,还没到六十岁,看上去像个老太婆了,让韩宝来万分内疚。
“你怎么总是一身皮茄克?你看你,皮鞋也不擦一下,头发都没梳吧?这样子哪像个做新郎的?”韩母一见儿子,就是唠叨。
“妈,现在有人帮我梳的。”韩宝来狡黠地一笑。
“唉呀,人家孩子是大家闺绣,怎么会帮你做这些邋里遢的事?还是妈来吧。”韩母不由分说,拿起儿子的皮鞋上油。韩宝来看着妈妈的手枯瘦如柴,拿抹布的手,扯动着一根根蚯蚓一般拳曲的青筋,他眼眶很潮。
“你换上这身西装吧。”韩父从屋内拿出一套崭新的西装,韩宝来一看牌,是报喜鸟男士婚庆西服套装,全羊毛的料子,虽然不是世界知名牌,可能也要老爸一个月工资,估计不要五千也要四千。其实,韩宝来已经有两套世界级的西服,一套梁晓菁送的皇家范的范斯杰西服和一套李雨欣送的法国路易威登西服,韩宝来摸着老爸用一个月薪水换来的西服,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以后,韩宝来知道了,做老爸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以后也要像老爸老妈一样抚育他的儿女。以后,韩宝来没再让miss海伦带韩中华远赴重洋。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流什么眼泪?”老妈猛抬头,发现儿子热泪盈眶,十分诧异。
“是不是周家给你气受?”韩父真怕周家给他气受,知道儿子跟他一样是受不得半点委曲,是个宁折不弯的人。
韩宝来表情转换快,随即乐开了花:“这是激动、喜悦的泪花?你结婚不激动?我是想到以后,像爸爸妈妈一样跟她过日子了。我这是激动不已。”
“这孩子,你哪能像阿爸对我一样对待小蓓?小蓓是什么样人物?怕你——”老妈眼角含笑,嗔怪似地说。韩宝来咬着嘴唇暗笑了起来,心想,我还不如老爸,老爸与妈还相濡以沫,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也不怕她。”韩宝来一本正经地说,“不是说,三朝的娃娃,刚过门的媳妇,不能惯着她。你不是说给我听了一故事?结婚前,她说,我一辈子不下厨的?我说:随你。她说:我从来不搞卫生的。我说:整你。她又说:你一生一世要听我的。我说:随便你。等到结婚以后,他不下厨,我肯定捶她。她要是说,你不是答应我一辈子不下厨的嘛。我说:是的嘛,捶你啊。她要是不搞卫生。我整她。她要是说你答应我从不动手搞卫生的。我说:是的嘛,整死你。她要是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我就捶扁她。她要是说你答应我一生一世听我的。我就说,是的嘛,我捶扁了你。”
“你敢?”老妈虎下脸来,“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嫁给你。老韩家祖祖辈辈积了多少德,才有你的这个福份。你要是不珍惜,老妈跟你拼了老命也要护着她!”
“唉呀。你听他胡说八道。到时候,他还是帮着媳妇说话的,眼里哪还有阿爸阿妈了?”老爸指着儿子哈哈大笑。
“不行!”阿妈声色俱厉,怒目而视,“阿妈这辈子受够了你阿爸的气。你不能学你老爸大男子主义。你就不能下厨?你就不能搞卫生?你跟着儿媳妇滚,小口子之间上点下点,你让我一点,我让你一点,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又丢了你乌纱帽?”
“你看,你看,今天不是儿子娶媳妇的好日子,你就不能让着儿子一点。开个玩笑有什么关系?行啦,我看关键是你能跟儿媳妇合得来。我跟保证,我儿子跟儿媳妇一点睚眦都没有。你没见到,小蓓每次来,对宝来那是百依百顺。她是顺着我儿子的。当然喽,我们不能委曲人家,她也不能摆高干子女的谱。我看小蓓不是那种人,她不止一次来我们家,没挑掦我们这简陋的居室。唉呀,这都是我们自己多心了。况且,新房子一下来,宝来就退了出租房,搬进新居。咱们也不会亏待她。”韩父当然认为他的新房是上档次的,在公路局这个圈子里,结婚就住上新房也算家庭条件好的了。
“我不是预防着?不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不允许儿子亏待她。”韩母义正辞严,可能小蓓是她理想儿媳的化身,太入她老人家的法眼。按道理也是,周小蓓论长相有长相,论家境有家境,论学历有学历,论好工作有好工作,论福相有福相。这四年两人朝夕相伴,跟儿子恋爱了四年,今日总算修得正果,怎么不遂她老人家的意?
“好。娶回家,我们全家供着她。”韩宝来咬着嘴唇嘿嘿笑,“爸,这西装紧了一点,我们换着穿可能要好一些。”
“你别胡说八道。结婚要忌口的,不要信口开河。人这一辈子,结婚是终身大事,不能当儿戏。”韩父差点要敲他脑袋,韩父给儿子扯一扯,相了相,“你对着镜子照照看。明明穿上报喜鸟婚礼服,显得庄典、高雅。是不是不满意老爸老妈买的衣服了?是喽,现在咱儿子有出息了,眼光高了,有那么好的儿媳给你买,以后用不着阿爸阿妈操心了。娶了媳妇,忘了爹娘。”
“忘了就忘了。记得你这把老家伙有啥用?每天陪你下棋,陪你打门球,陪你喝酒?有出息吗?”韩妈一直是惯着儿子的,恨不得给儿子安上翅膀飞到美国去,她都乐意,只要儿子活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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