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菁开着柳语嫣的雷克萨斯,车也是村委重要人物:副驾驶座是何月姑,后面是莫小桃、骆雁和杨玉婵。w . v m) 这是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官道,虽然雪水融化,路积水较多,但洗得很干净,并不十分打滑。梁晓菁有多年驾龄,车子开得稳稳当当。
“菁菁妹子,看不出来?方向盘在你手是稳。”何月姑看梁晓菁动作幅度很少,她那样漫不经心地松手刹、发动、起步、踩油门,随心所欲,摸得溜熟。孰不知,她读高开车了,现在读完大学,还到美国留学四年。是在华盛顿大街,她也操纵自如。
“月姑姐,你会开了吧?”
“会啊,我们村委女干部是第一批组织学车的。我只会一点点,明年可以报考了。”何月姑眼光一刻也没离开梁晓菁的手和脚,看她眼睛看着前方,手脚自然那样操作,根本不用眼睛看。
“没想到,大雪帮了你们的忙,一下子给你们留了这么多台车练车。”
何月姑直摇脑袋:“不行的。村委有规定,不能动客人的车。只能开三台车,韩村官的、姑爷的、陈桂山的,别的车听说很贵,要是开不好,撞坏了,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不是有人帮你赔吗?”梁晓菁脱口而出,不由自主地笑了,她笑起来真像花枝在风颤,披肩的亚麻色卷发在抖颤,双肩在抖颤,胸口也在抖颤。
“菁菁妹子,怪不得韩村官喜欢你。你笑起来真美。”骆雁从车内视镜看梁晓菁很坏地一笑,看得有几分入迷。
梁晓菁想起陈桂山,便流露出艳羡的语气:“我哪得雁姐姐?有人肯和你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坚贞不渝,永不变心。你现在有爱情的滋润,多么幸福。”
莫小桃咬着嘴唇,鬼笑着说:“要是不违法的话,我宁愿谋害亲夫,做一个寡妇。”
“为什么?”梁晓菁马明白过来了,狂笑了起来,“小桃姐,你要笑死我!你其实这样挂羊头卖狗肉不是更好?在外面你偷天换日,在家里还有人侍奉你。多好啊?”
车四个女人都跟着大笑了起来。何月姑好不容易止住笑:“哎哟,笑死我了。确实是菁菁妹子说的是对的,寡妇表面风光,其实差不多夜夜守空房,估计也是徒有虚名,枉当了名分。”
杨玉婵轻声咳嗽了一声,莫小桃岂有不知,她冷笑着说:“蒋家嫂子,你发什么暗号?我是跟她关系很好。那又怎么样?她走了,也没跟我打声招呼,她根本没当我是好姐妹。结果,韩宝来问我,以为我跟她玩得好,一定会给我透露什么声气。鬼。她走之前那个晚,还跟我录了节目。我真看不出她要走了,真会装,直到第二天,我才听人说她走了。我还以为别人造谣。后来,我去了她家里才知道。真的一拍屁股走了。把个家丢下,也亏她那么狠心,连儿女都不管了。我看她的心真够狠!”
“哟,二嫂,你这话要传到她耳朵里,有你好看的。”骆雁有点鄙视她,这种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莫小桃说得更带劲了:“其实,韩村官并不十分爱她,这是明摆着的。当时,你们也知道的,只是同情她。我们都以为开玩笑呢。送鱼给她、到她家吃饭、帮她种油菜、给她找牛、给她治阑尾炎、给她看家、给她当宣传委员、给她买玉、又把小仙女温泉给她掌管……开始我真以为扶贫,没想到把她扶正了。”
一车子人笑得前仰后合。莫小桃越说越带劲:“其实,韩村官与晓菁妹妹才是天生一对。她算哪根葱?也不拿镜子照一照,还自以为自己貌若天仙。你没看到,她以前说话,像蚊子掐了脑袋,说话低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人。嗬,有了韩村官撑腰,说话那是气指颐使,某某你不是明天有空吗?你明天去干这个。某某你把你的活放放,帮我做这个。嗬,我看她是小香河女王了,指挥村委干部团团转。”
“我们团团转,不过做份内的事情。有的人,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呢。”何月姑拖长了声音,莫小桃气得叫了起来:“刘大嫂,你——”
别人说这话,莫小桃一定跟她急眼,她是何月姑,原来支的老婆,现在是村委财务总监,现在没有陈汝慧给她撑腰,她哪敢得罪何月姑?只好忍了这口气,冷冷地说:“刘大嫂,不要说话那么难听。你是刘大嫂,又不是韩大嫂?”
“不说这些难听的话好不好?”骆雁出谋划策,“我们助菁菁妹妹位。怎么样?”
“好啊,真的,菁菁妹妹跟韩村官站一块,真的是标配!”莫小桃马眼睛发光,竖起两个大拇指。
“我又不是寡妇?”梁晓菁的话再一次把她们笑疯,“话说回来。我已经跟韩宝来办了婚礼,是事实婚姻。只是结婚证是办不出来的,除非寡妇跟她解除婚约。要寡妇跟她解除婚约,那也是舀水天,不可能的事情。我还是不想了,要哪个虚名干什么?”
“你不想近在咫尺的韩家老爷子、老太太认你这个媳妇?”莫小桃最会讨好人,说话能摸透对方的心思。
梁晓菁又笑了:“都是那个坏东西。现在公公婆婆都当周小蓓是他儿媳妇,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韩宝来介绍我俩的时候,还胡说八道。说雨欣是他秘,我信口开河,我是他保健医生。”
何月姑的性格那是猛打猛冲:“你逼他一下,韩宝来肯定有主意,你看,四个儿子都认了爷爷。再不,你嫁一个男人。看他急不急?”
“这个主意好。我找一个男人试试?”梁晓菁笑得很鬼。她在国外读过,不可能没谈过男朋友。她要找一个男朋友,还用等到现在。追她的人,都是天子骄子,只是她眼光高,宁缺勿滥。其实,韩宝来要是知道她想嫁人,估计会去了她这块心病。他从来不愁身边没有女人,只想摆脱女人的纠缠。
大祠堂张灯结彩,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在连老鼠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老工匠队花了一番功夫,全部修葺了一遍,过年了,那要万象更新,现在的大祠堂那是窗明几净,陈设整齐。菜还是由蒋小勇和陈浒主厨。离吃饭时间还早。陈建功乡长提议请领导题词。
韩宝来笑道:“陈大哥这个建议好。过新年了,送春联,送福字。现在有两位大法家前辈在这里,看来,我只有研墨的份。”
韩正点着他额头,肥嘟嘟的脸油光发亮,眼睛相形之下显得有点小,那光芒却很威严:“韩叔写,你不写;还有你老子写,你当看客?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写。我写几个福字,春联你写。我相个半天,写一幅都弄个半天,你看要写多少幅?”韩父是精工出细活。
“那好,老哥写福字,我写横批,宝来写春联。”
一听说韩村官与他父亲大人,还有韩正记送春联,那可不得了,一时间小香河的纸贵,小超市的红纸一会儿给哄抢光了。也不用李雨欣和梁晓菁研墨,村里的小伙子、小姑娘有的是研墨高手。
在大祠堂的厅,一字摆开三张八仙桌,首是韩父居,韩正居,韩宝来居末。原来,韩父最近在潜心研究这个幅字,写一万个福那是夸张,写一百个福,那是不在话下。韩父一辈子开车,业余爱好是临贴,加他幼年打下的功底,那个年代练毛笔字是必修课。韩父虽然是高小化,但笔锋犀利,结构舒展,字体秀美飞动,法工整精细,秀丽而有骨力,风格秀逸多姿。写一个福字,他换一种写法,果然丰富多彩,个个福字功力深厚。
不过,韩父写得慢,他写一个字之前,要做足功夫,要一遍又一遍把红纸抹平,一个皱褶都没有,还相了又相字框,一点,一横,一捺写什么位置,他心有那个空间感,他才饱醮浓墨,一挥而。
韩正习惯提笔在手,审时度势,先噘着嘴巴,凝思默想片刻,那是云屯水聚之势,灵感陡现,那才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几个斗大的字,跃然纸。
韩宝来醮了墨汁,有几分内敛,面色沉郁,身随笔走,那是打太极拳,一气呵成。往往韩父写一个福字,韩正写一个斗方,他写一幅春联。韩宝来也不重复,你看他给祠堂写的“四面八方皆有客金石为开创佳绩,五行八作都是法齐心协力铸辉煌”,写给陈建功的是“一路风雨前程磨砺意志,半载苦乐同享铸辉煌”,他给刘老爹的是“意气男儿抛头颅洒热血救民族于危难,青春岁月倡自由讲民主传明而永生”,给陈抟老爷子的是:“事在人为休言万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等等。反正,把排着队拿来红纸的都写完了。还有的人在路,只有等到团圆饭吃完继续写。
当时全村男女老少齐聚,整整开了四百席。小香河现在是一个自然村,由原来的四个村合成,打工在外的青年男女过年都回了家,有四千人口。不过,这是聚餐,家家户户要凑份子,虽然有登记,但也不过是记录在案,哪家拿多拿少,没有谁计较。顶多女人背后议论,你看陈老虎,今年好舍得,牵了一头羊来杀。陈乡长也是一头羊。那也不韩村官一千斤河鱼,虽然放了一些鱼苗到双璧水库,起码还有七八百斤,还有一百斤蛇。这种舆论氛围足以让有钱有势的家庭互相攀,不多拿一点,人家戳你脊梁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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