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静静地泻在水面，一片月亮的光影。水波动摇，波光粼粼，江风还有嫩嫩的春寒。水大世界的江心荡漾着一艘游艇，船头船尾坐着三个黑影伸出三根钓杆。

“有不有鱼钓？”一个女子不耐烦的声音。

一个男子的声音：“钓不到，夜宵没有了。”

另一边有一个沉静的女子说道：“你怎么也钓不到呢？你不是将老爵爷养了几十年的老鳇鱼给钓了吗？”

“钓鱼的运气成分很大。我们对水下的情况一无所知，哪条鱼游过来了，哪条鱼游走了，哪条鱼很聪明，哪条鱼很笨。我们只有凭感觉了，哪一条钩钓哪条，算它倒霉。诶，艾老师，握紧钓杆，略往抬再往下一沉。对，一伸一缩。好的，咬钩了！往提——”

“唉哟，好沉！韩宝来，你快来！它要把我拉下水了！”

韩宝来赶紧过去帮忙，他看艾美钓住的鱼在水东摇西晃，真怕把她拉下水，还要下水救人麻烦了，他飞身过去一把搂定艾美娇小的身子，握紧鱼杆，时而放线，时而收线，嗬，鱼露出了乌黑发亮的脊背，大概有一条板凳长。

“张阿姨，拿兜过来，有这一条，夜宵全搞定了。”

“什么鱼？”张玉屏也看见了，搅动起的水花嚯喇有声，激波飞浪，水花扑面而来，看不清什么鱼。

“大口鲢鱼，号称淡水鲨鱼。凶猛异常。”韩宝来看那大嘴认出来了。

“太好了！我喜欢吃！还是真正的野生鲢鱼！”张玉屏拿着兜赶紧过来，可是看这鲢鱼，翻搅起滚滚巨浪，哪敢向它下手？

韩宝来冲张阿姨叫喊：“张阿姨千万别急，我要跟它磨一磨，磨得它筋疲力尽，那时候好弄船了。”

“你不会用绳子系它的鳃？”艾美急生智，她是亲眼见证韩宝来将大鳇鱼拖岸。

“有绳子呢。不要弄死它，活鱼味道更鲜。”张玉屏马去找绳子，找了一条尼龙绳子来。

“我要套个手套，这鱼的牙齿很扎手的。还有它的鳍刺也相当锋利，我没有吴小凤厉害。”吴小凤完全是徒手将大鲢鱼给系绳子。想起吴小凤，连张玉屏都笑了：“这个男人婆，真是花木兰式的人物。可惜她没来，有她好办了。我们都是绣花枕头，帮不了你的忙。”

“阿姨，绣花枕头好难听？”

韩宝来却靠在她高耸的胸，很坏地说：“你可是艾美牌绣花枕头。我们本地生产枕头不？你可以代言啊。”

“死韩宝来，我掐死你！”艾美动起手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丫是手脚多。我要是吃不住劲，鱼杆脱手怎么办？”

这种鱼杆能钓海里真正的鲨鱼，对付这种大口鲶鱼问题不大。韩宝来折腾了它几十分钟，它老实多了，再不窜下跳，开始浮游出水面，只是鱼钩让它痛苦，它不时挣扎一番，搅起浪花。但越挣扎，体力消耗越大，血流得越大，力气渐渐不济。靠近船舷的时候，韩宝来先用兜罩住它，拉近船舷。它在兜里挣扎，那更是一种痛苦，兜线切割着它的肌体，那是痛不欲生，一会儿，它消停了。韩宝来怕把兜提手弄断，不敢硬生生拉船，还是套手套，出手如电，一下子，将尼龙绳从嘴里穿出来，系一个死结大功告成了！它是一头牛犊给牵住了，它也跑不掉。

然后，张玉屏和艾美拉尼龙绳，韩宝来拉拽兜，很顺利地将它弄甲板，在兜里还噼叭乱嘣，干脆拖进了船舱。然后，收拾钓杆可以返航了。

韩宝来弄了一根竹杠，从鱼嘴里穿过去，他抬着一头，张玉屏和艾美两个人抬着一头，弃船岸回异蛇山庄别墅大概有五百步脚。这鱼大约有二十来斤，不停地摆动，搞得两个女人常常一屁股坐在地，嘻嘻哈哈，需要走走停停。三个人走在浑暗的月色下，镇少有路灯，是真正的天光，眼前是一条月白的路。

突然雪亮的大灯，照亮他们的道路，一台车刹在他们面前，车窗摇下，探出一张美灵灵的脸蛋，小波浪卷卷的烫发，晶亮的耳环。

“老板娘？”韩宝来一眼认出她来了，真是来得巧，她是富家桥特种养殖场的老板娘汤容华。

汤容华大吃一惊：“你们钓的？”

“这个女骗子骗的。”韩宝来喘着粗气，指着艾美说道。

艾美踢了他一脚：“老板娘，你真有福份。我钓的。”

“哟，艾美，你越来越出息了，能钓这么大条鱼！不过，自从建了南津渡大坝，这里的鱼都快成精了，我亲眼看到有人钓到这还长两倍的鱼，有一次一条鱼差点把渔船打翻了。水派出所保护得好，炸鱼的、水下电都给处理了，鱼多起来了。”

韩宝来的话让人多少觉得有点无厘头：“老板娘忙你的吧。我们是好玩的。”

要是别的男人这样说，女人加起油门、开着车气得早跑得没影了。可他是韩宝来，汤容华深知韩宝来之意，她挑衅似地说：“怕我分了你们的鱼。我们这里的规矩，见者有份哦。还有，你次帮我将退回的蛇鞭酒全部销出去的大恩大德我还没报呢。”

“那没什么。你已经送我们鳄鱼皮鞋、鳄鱼包了，咱们扯平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是怕梁董怪我，吃了他的、拿了他的，还动他的奶貉。”

“你胡说什么呢？我叫梁富生过来陪你玩，他看着艾老师还流口水呢。”

“喂，老板娘，你跟韩宝来扯皮，扯我身干什么？”艾美很无辜，当年她在富家桥学当音乐教师，梁富生请她在望江楼唱歌，作为老板有没有吃她豆腐，谁说得清。艾美如此怕汤容华，肯定心底发虚。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艾美可不是从前的艾美，欧美大舞台都过了，算得有名望的歌星了。

“你看，你看，出门不认货，梁富生也白疼你了。韩宝来要不要梁富生过来啊？你倒给个准话。”

韩宝来真怕她搞事：“叫他弄条蛇来吃。野生的。”

“韩宝来——你。”艾美生气了。

汤容华嘻嘻笑了起来，真的打了一个电话：“快点。韩宝来叫你送条野生蛇过来。他是识货的主，不要弄假的来充数。小心揭了你的皮。”

汤容华嘻皮笑脸地说：“搞定。”

“我不理你，韩宝来。”艾美怒目圆睁，显然艾美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愿再提起。韩宝来给她逼得没办法，说了真话：“你别信她，她是社会混的没几句真话，要是她把梁富生叫过来，我把韩字倒过来写。她是什么人，我你清楚。最后一句话露馅了，她敢跟谁狠，敢跟梁老板狠吗？梁老板揭了她的皮差不多！”

艾美人长得天姿国色，歌声优美动听，但智商平庸，给韩宝来一说，豁然开朗：“容华姐，你绝对叫来的是连枝姐，对吧？”

“来了，你自然知道了。”汤容华下车帮忙将鱼弄进后备厢，一身的香水味，怪不得韩宝来讨厌她，熏都给她熏晕了。韩宝来注重的是淡淡的体香，张玉屏、艾美都不用香水。可韩宝来开她的车，汤容华还坐副驾驶座，韩宝来只得开了窗。

“喂，你关了窗好不好？这是晚风，下了冷度，伤面皮的！”汤容华很恼怒。

“容华姐，你以后少用香水，他讨厌她的女人用香水，喜欢纯天然，你犯他的大忌了。”

“哟，韩宝来，你早说嘛，恨不得赶我走，我真想不起什么地方得罪你，原来香水得罪你。我一到你家，马洗掉，有话好好说嘛。动不动说话那么呛，我也有自尊心。”汤容华说着珠泪涟涟。害得韩宝来又哄她：“你听她胡说八道。我是怕梁老板带一群人过来堵着我的门跟我要人。我那时候，人单影只，找谁说理去？”

“你怕什么？他敢得罪你，我把头砍下来给你俩当凳坐。他打听你的行踪，变着法给你送礼来，我是一份大礼包啊。”

“你正经点。你什么大礼包？你不过是一瓶香奈尔香水。”

“韩宝来我恨死你了。”汤容华便掐他，女人是有这权利，管你权高位显，都敢伸手动他。

汤容华一到别墅，真的放热水泡澡，她娘的衣服没带来，嚷着叫韩宝来给她找衣服，刚穿来的衣服又给她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最后，只得找了艾美有弹力的丁字裤，张玉屏的胸，韩宝来的一件西装外套，开着空调问题不大。

艾美猜得没错，送蛇来的是邵连枝，梁武生的老婆，她接了嫂子电话，韩宝来要蛇，梁武生哪敢大意，赶紧选了两条野生蛇送过来。一条菜花蛇，一条闻起来有点臭的角蝰。韩宝来看这条蛇，可是稀有蛇啊！这也能吃？角蝰头有两个角质状的角，是有毒蛇，拥有闪电般的攻击速度。

邵连枝说：“韩主任，这蛇的味道，跟天的龙肉一样鲜美。你运气好，我们才收到一条。真不是人工养殖的。”

“你的味道它如何？”

“韩主任，你真会开玩笑。你又不会一口把我吞下肚，武生说，给你睡一个晚，又不会少一根头发。”

韩宝来诧异了：“次，你羞羞答答一言不发，今天能说会道，脸皮似乎也不薄，是不是找人当替身了？”

汤容华说道：“真的，她只在你面前说话，在别的男人面前，很少说一句话的。生怕别的男人打她的主意似的。其实，她越羞羞答答，越让附近不三不四的男人围着她打转。她有一天到菜市场买菜，害得一个杀猪师傅，一刀剁下去，把自己的手活生生削下半块皮。我说假话，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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