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副都统兼湖北总兵官的瑞林,发现代表天子的正黄大纛出现在后方,立时知道是王爷来了,赶紧带人打马奔了过去。
到地一看,好家伙,王爷鸟枪换炮,皇袍加身了!
聪明如他二话不说翻身下马,纳头便拜:“臣瑞林参见皇上!”
“末将(某某某)参见皇上!”
瑞林麾下一众将领大半出身原京师绿营马步军,四个骑兵团长更是清一色共进会员,可以说上上下下对皇帝陛下的忠诚值是绝对拉满的。
因此,众人对于睿亲王黄袍加身,终成圣业,无不表现莫大激动与鼓舞。
“都起来吧,朕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有甲在身只行军礼,不行大礼!”
看着自己一手创建的骑兵部队大小头目们,贾六倍觉欣慰,哈哈一笑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手扔给保柱,又从瑞林手中接过千里镜向前方战场看去。
“皇上,伪内务府包衣营同圆明园护军营已被我军完全切割包围...”
瑞林在边上将战况简单汇报了一下。
总结起来就是形势大好。
现伪军主要将领除伪大头目陈永珹外都被包围,并且有相当部分落网,其中重量级人物是护军统领爱星阿,内务府大臣徐嗣曾。
“不过皇上放心,陈永珹他跑不了,臣就是搜山检海,也要将那陈永珹提到皇上面前!”
瑞林对此很有信心,初步判断陈永珹要么就是脱下伪王服扮作包衣潜逃,要么就是藏在哪个犄角旮旯。
此地与外界联通的大小道路都已被控制,各部队在肃清大股敌军后就要成立搜山队,以那陈永珹娇生惯养的体质,他还能飞上天不成!
“很好,义武奋扬,跳梁小丑者,再弱也要抓之!”
贾六满意点头,将千里镜递回瑞林,问他爱星阿和徐嗣曾是怎么落网的。
瑞林不曾抢功,如实说道:“禀皇上,此二贼乃臣之部下骑一团管带宋国忠擒获!”
“噢,国忠么?”
贾六面有惊喜之色,“国忠可在?”
“皇上,末将在呢!”
伴随话音,骑一团管带、原京师绿营马步兵把总宋国忠从人群中奔出。
打量这位当年在崇文门会馆要给自己黄袍加身的将领,贾六心情大好:“国忠擒贼有功,朕给你记一个前程。”
“谢皇上!”
宋国忠昂首挺立,满脸骄傲。
内心则是一片惋惜。
为何?
当年可是他第一个跳起来要给王爷加件衣服的。
如今,这贪天之功却叫别人给偷了去,他心里能好受么!
正遗憾时,就听皇上问了:“对了,爱、徐二贼是如何落网的?”
“回皇上话!”
据宋国忠说内务府大臣徐嗣曾是在同溃兵逃跑时被他的人当场抓获的,不过要不是徐嗣曾主动报出身份,他的人也不知道这老小子竟是内务府大臣。
瑞林笑了起来:“看起来这位内务府大臣是不想被当无名小卒杀了。”
“也可能是想让朕继续用他。”
贾六持不同看法,论骨气,这大清的文官要比武将差得多。
况还是个包衣奴才。
续问宋国忠爱星阿怎么被抓。
“皇上,爱星阿在逃跑之时将他的座骑让给了伪王陈永珹,自个换了一匹劣马,结果那马根本跑不快,他眼见逃不出去索性就弃马坐在地上,末将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给擒了!”
宋国忠还真是老实,竟然没有对抓捕过程做任何艺术加工。
这要换贾六,起码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他的说法让贾六心中一动:怎滴这爱星阿被抓经历跟某人十分相似呢。
考虑到这两人可能知道陈永珹往哪个方向跑,便叫人将他们带了过来。
二贼很快被带了过来,一个浑身褴褛,一个则是一身血。
看到身披皇袍的大清新皇帝,爱星阿同徐嗣曾都是不约而同愣了下,但二人反应正如贾六所料,一个愣神之后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口呼:“罪臣该死,皇上饶命!”
一个则是狠狠呸了一口,要不是文化水平不高,多半就要当场给贾六吟一首我自横刀向天笑了。
“放肆!”
宋国忠见爱星阿不跪不说,还敢朝皇上吐口水,气急之下拿起刀鞘就朝爱星阿后膝砸去。
受到重击的爱星阿不由踉跄,但依旧不肯跪下,口中也依旧恶毒的咒咒大清新君,无外乎那些贾六听腻的话,没什么花样。
“行了,”
抬手阻止了还要再敲击的宋国忠,贾六目光定定在视死如归的爱星阿脸上看了几个呼吸,之后再次抬手淡淡吩咐一句:“拖下去,斩了。”
“嗻!”
两名侍卫立即上前,将爱星阿往不远处的沟畔拖。
饶是爱星阿已经做好为乾隆而殉的思想准备,也未想鬼子六竟是如此粗暴直接便要杀他,甚至连问他一句都不肯。
下意识的挣扎了下,嘴里也想叫喊什么,但未及喊出,大奸贼鬼子六已经背对他同徐嗣曾说话了。
等他再次想开口时,侍卫已经举刀朝他脖子砍来。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同开国功勋同名的满洲上将就此殒命。
保柱很是奇怪,刚刚大总统阁下还说要在襄阳办个战犯管理所的,说要给爱星阿等人一个重新回到社会的机会,怎么转眼就把爱星阿给砍了呢。
“朕不喜欢这个人。”
贾六如此解释,不过更大原因在于这个爱星阿有点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所以不可能接受改造的。
与其让他在管理所研究永动机,浪费大清的钱粮,不如就此送他上路,成全其忠义之士的名声。
“徐嗣曾,”
视线在内务府大臣脖子上瞄来瞄去。
爱星阿的毙命让徐大人声音都打结了:“臣...奴...奴才在!”
贾六和声问道:“永珹在哪?你告诉朕,朕不杀你。”
徐大人咽了咽喉咙,艰难说道:“回皇上话,奴才不知。”
“不知?”
贾六噢了一声,让人通知爱星阿等一下,徐大人马上就到,两人好搭个伙。
徐嗣曾一下急了,赶紧磕头认错:“皇上恕罪,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当下招供说四阿哥跟爱星阿换了马之下原是同他一起往河口方向跑的,未想半路遭到骑兵袭击同卫队跑散,便又带着他往东北山林方向跑。
路上再次遭到火器营的攻击,结果就是他也同四阿哥走散,之后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不过他可以肯定四阿哥逃跑的方向。
贾六点了点头,朝东北方向密林看去,吩咐宋国忠带人拉网式搜索,务必要将永珹找出来。
宋国忠忙领命而去,一支由三百人组成的搜山队很快组建完成,向着东北方向山林开始拉网式的搜索。
不过由于山林地形原因,搜山队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陈永珹的踪迹,倒是抓了几十个逃进来的小鱼小虾。
由于天色已黑,宋国忠便传令暂时停止搜山,向皇上请示明日到附近找些向导,同时组织更多人手上山搜寻。
贾六也知晚上搜山困难重重,弄不好还会让搜山的官兵发生意外,而且永珹又没有荒野求生本领,进山之后根本不可能跑多远,便同意宋国忠暂停搜捕的请求。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
有熟悉此处山林的向导指引,搜寻工作肯定能事半功倍。
殊不知此时,陈永珹正艰难的在林中穿梭,身上的王袍没一处完整,不是叫树枝刺破,就是哪里叫拽断。
由于不知道方向,永珹也不知自己是往哪边走,但肯定自己离叛军已经很远。
因为,没有听到叛军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叛军的火把。
此时天色已黑,他是又渴又冷又饿,翻遍身上却找不到半点食物,当真是煎熬无比。
天可怜幸,就在永珹虚脱的快爬不动时,前方隐约有灯火透出,似乎有山民在此居住。
在是否向山民求助这个问题天人交战许久后,永珹终是硬着头皮摸了过去,四下又观察一阵确认周边没有其他人家后,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叩响了屋门。
“老乡,我姓陈,是贩货的商人...”
永珹不敢暴露自己大清履亲王的身份,只能给自己临时伪造了一个商人身份。
说什么是打信阳贩货去襄阳贩卖,把货卖完准备回信阳去,不曾想官兵突然打仗把路给封了,不让他和伙计过不去,但他爹又生了重病,一向孝顺的他担心爹的病情,因此和伙计打算从山上绕过去,未想却迷了路,和伙计也走失了...
总体而言,编的这番瞎话可信度很高。
最后,永珹就是想山民能给他一碗水喝,一碗饭吃,顺便再告诉他哪里可以快速绕过去。
里面的人听到永珹的求助,门很快打开,一对中年夫妻出现在永珹视线中。
一看就是猎户。
男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打猎用的叉子,看样子是怕永珹是坏人。
女人手中也拿着一把类似弹弓的物件,想来是平日用于打小兽的。
仔细打量了门口衣服破破烂烂的永珹许久后,两夫妻同时放下戒备,丈夫上前将已经浑身无力的永珹扶进家门,让妻子赶紧下碗面。
妻子却一脸为难说家里没有米面了,只有晚饭吃剩下的一碗稀粥。
男人皱眉道:“那就让人陈先生先对付着,你下去到你爹家里先借些来,明儿我去市集把东西卖了买还给他。”
说话间,将桌上剩下的半碗稀粥端给永珹。
永珹哪里顾得上这继是冷是热,端起就一口喝得干净。
男人又催促妻子赶紧去借面,妻子却不太愿意,惹得男人有点不高兴,见状,永珹忙说既然家里没吃的,那他就借宿一晚便是。
“这是什么话,先生能摸到我家来是缘分,也是客人,我王三再穷,还是能让先生填饱一顿肚子的。”
说完,不等永珹说话就将妻子推了出去。
永珹不好说什么,担心出意外,就问此地有多少山民居住。
那王三说这一片没什么人住,就他家,还有妻子娘家,加起来就几家。平日以打猎为生,油米盐什么的都是靠拿猎物去市集换。
生活虽苦,但乐得自在,起码不用给官府纳粮交赋。
永珹听后也没有多想,有一搭没一搭的那王三攀谈起来。
王三看着就是个粗人,没什么心眼,几句话一说就把自家情况卖了个干净。
结合先前所说,永珹遂安下心来。
浑不知王三那婆娘去了娘家后,见着她爹、她兄弟根本不是借面,而是一脸兴奋的朝自家方向一指:“爹,大哥,刚有个汉奸摸到我家了,王三正哄着他呢,你们赶紧跟我去把人绑了明儿送官府领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