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淡淡的看着眼前站着的这些人,眼中没有带有丝毫的情感。
蓝玉他们的牢骚朱标听在耳中,却是不闻不问。
汤和见朱标沉默不语,略微沉吟,亦是道:“殿下,这“临阵脱逃,贪生怕死”八个字是不是过了一些,他们……”
听着有汤和为自己等人求情,蓝玉等人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想来,有着汤帅的面子,太子殿下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吧?
毕竟,汤和在军中可是老资历了,老朱还没发迹的时候,那时候,汤和就义无反顾的选择支持老朱。
那时候还没朱标呢!
从龙之臣里面,汤和绝对算是占据较大股份的一位。
朱标则是扬起了手,制止了汤和的话语。
看着蓝玉几人,朱标不冷不淡道:“方才在学堂你们其实说的也不算错。”
“你们跟着父皇打天下,都是元老功臣,战场上冲锋陷阵,杀敌无算,这功劳,也的确卓著……”
“可你们犯下的过错,我不说,想来你们心中也清楚。”
“蓝玉,你为什么只封了一个永昌伯?”
“还有你们,为什么连个爵位都没捞到,只有一个将军的封号?”
“前番受封大典之时,这些父皇都已经和你们讲的明明白白了。”
“这些话我不想说,可今天,你们是非要逼着我说。”朱标话语陡然间带着几分严厉。
“你们觉得我这八个字的评语给你们,你们觉得冤枉了你们,冤么?”
未等蓝玉他们答话,朱标就道:“我觉得不冤。”
“曾经,你们一无所有,所以你们战场搏命,沙场之上卧冰尝雪,流血流汗,都义无反顾。可现在呢?”
“你们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爵位的人了,一个个家里有良田万亩,娇妻美妾无数……”
“蓝玉,我记得不错,上月你又纳了一房妾室吧?”
蓝玉沉默,心中则是震惊,未曾想到,这等小事朱标都有所关注……
“当然了,这是人之常情嘛!”朱标看向了蓝玉他们,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今闲下来了,是该好好享受享受才对,还到这什么劳什子学堂学习学个什么东西?”
“就该在家搂着娇妻美妾,每日大鱼大肉,饮着美酒度日……”
“我说的对不对?”朱标眼中含笑,带着几分冷意。
蓝玉等人集体沉默,不得不说,朱标就仿若钻进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对于他们的想法,知道的是一清二楚。
他们的确是这么想的。
对于这军校学堂,从心底里,他们压根就不想来,若不是上面有徐达、常遇春、冯胜、邓愈这些将帅们压着,说什么他们也是不来的。
可就算是来了,他们心也不在这里。
这时,朱标再道:“蓝玉,我现在问你,若是现在边疆敌寇来犯,你蓝玉还能跨上战马,提刀和敌寇搏命么?”
“那还用说?”蓝玉顿时瞪着大眼,高声道,“臣这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只要皇上给咱下令,甭管前面是刀山火海,我蓝玉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好汉。”
“就算是现在,咱砍下一气砍杀个百十来个敌寇的脑袋,那也是连气都不带喘的……”
“照你这个意思,咱的评语是给错了?”朱标看着面前这些人,似笑非笑问道。
蓝玉等人不说话,可是眼中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征战十多年,畏惧为何物?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若没有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又何来的勇气面对曾经横扫天下的蒙元骑兵?
“可我说,咱的这份评语,恰如其分。”朱标一扫脸上的和煦之色,冷冷道:“你们以为勇猛只体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么?”
“从来到学堂的第一天起,你们就是逃兵,你们从未想过在这里留到最后,只想着退出。”
“谁说这里不是战场?你们以为只有跨上战马,拿着利刃,冲锋陷阵,和敌人搏命,那才是真正的勇猛么?”
“如果你们还想着在学院得过且过,还想着混日子,退出,那我给你们的评语只能是“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这八个字。”
“你们都是英雄好汉,身上战功累累,打了十几年的仗,以为从今以后天下太平,你们可以安详富贵荣华了不是?”
“可我告诉你们,还没到这一步呢!”
“北元虎视眈眈,王保保在草原上大肆练兵,厉兵秣马,想要卷土重来……”
“东瀛蕞尔小国,几次三番,掠我大明百姓,杀我大明使节,视我大明于无物……”
“云南大理,又有元廷残兵败将,骚扰我方……”
“我们是打败了元廷不假,可是,你们能够一直保证,我大明的军队,每一战,都能打赢他们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父皇为什么要你们来这里学习?”
“连字都不认识,将来打仗怎么办?就凭着那股血气之勇?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可最终也免不了乌江自刎的下场……”
“你们要真是兵败了,连项羽都不如。”
“一个个的以大老粗自居,没文化为荣,朝中一些文官,虽说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心底里,哪一个瞧得上你们?”
“别说他们,就连我,朱标,也一样看不起你们。”
“占着高位不胜任,占着茅坑不拉屎。”
“就你们这种,还当什么将军?做什么军人?干脆回家种地奶孩子放放牛得了。”
“省得丢人现眼,临了吃了败仗,还误国误民。”
汤和听着,心里亦是有些不是滋味。
朱标这嘴巴,忒毒了!
什么叫回家种地奶孩子?
这话说的……
不过听着,汤和也知道,朱标说的对。
蓝玉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是狂上了天,见谁都不服,也就皇上和军中几位将帅压得住。
现在,是该给他一个教训。
朱标此刻亦是叹息一声,无奈道:“罢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
“蓝玉,今年入冬之后,我军东征,平定倭患,我本来是打算保举你做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