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边的一座宅子里,灯火通明。细纱布制成的纱窗向外投射着烛火,银色的月光在烛火的光辉下退避三舍。左近数百步远便是一座巨大的军营,黑夜里一群群蚊虫围绕这气死风灯。不是有飞蛾冲过来,撞得灯笼纸“噼啪”作响。
一队队巡查的军士不停走动,火把好像一条条长龙。站岗的军卒更是个个好像钉子似的的立着,即便蚊虫扑到身上叮咬。也不动弹分毫,一看这就是一支军纪森严到了极点的军队。虽然此时已经是夜晚,但肃杀之气依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王翦将军,大秦的军兵精锐不假。可像你麾下这群虎狼的并不多见,都说平凉军战无不胜。可真论起这彪悍勇武,恐怕还在你这群军士之下。假以时日,有平凉的精良装备在手,又有虎狼之士效命。你这支军队,堪为华夏第一军。”邹衍捋着胡须,微微的晚风吹过。花白的胡须随风飘荡,真的一派仙风道骨宛若神仙中人。
“哈哈!邹衍先生说笑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云侯的性格我了解,杀手锏一向是留得稳妥。铠甲给了,兵刃也给了。甚至连三弓床弩和火油都给了,这个情做兄弟的我心领。可说这天下第一军……嘿嘿!邹衍先生,还是不要说笑了。投石机和炸弹那东西只要用上,我有多少虎狼之士都得灰飞烟灭。”王翦也没拿邹衍当做外人,出使燕国的时候就有过交往。也算得上是故人!此时的王翦光着膀子,一身健硕的肌肉在烛火下泛着光。胸前一巴掌宽的护心毛,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但一双眸子却是晶亮。
“呵呵呵!军事上十个邹衍也不是王将军的对手,和王将军谈军事。呵呵,是邹衍不智了。咱们还是谈谈侯爷的交代,平凉可以资助朝廷一大批兵刃铠甲,甚至三弓床弩和火油也有很多。当然,按照我家侯爷的性格不可能没有代价。代价就是东三郡十年的赋税,往将军认为如何?”邹衍从窗户旁边回过身来,刚刚王翦带的新军的确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平凉军队虽然也是井井有条,不过似乎太井井有条了一些。好像一部咬合得很紧密的机器,跟王翦这支军队比起来。似乎少了一份军人应该有的野性,对!就是野性。看起来,将军队训练得太听话也有弊端。
“哦,云侯真是这么说的?这倒是奇了,东三郡现在在六国联军的手里。司马昂率领大军将王陵太尉死死堵在函谷关里面,人数是我军两倍有余。也不瞒先生,王太尉现在已经身负重伤。好得了,好不了还两说。朝廷已经几次下令要太尉回咸阳养伤,可太尉执意留在函谷关镇守。我很为太尉大人担心啊……!”王翦叹了一口气,王陵的伤势牵动着他的心。作为军方的泰斗,这些年已经连折了王龁,麃公两员上将军。若是王陵太尉再折掉,这些镇得住场子的老将军也就不剩谁了。今后有事,恐怕就得义渠君出面解决。
“王陵老将军那里不用担心,至少还有一个函谷关守着。经过我家侯爷和尉缭子还有一众参谋推算,义渠君那里才算是十万火急,现在已经进入了夏季。江淮水网水量愈加充沛,义渠君已经被拖在了淮南。
义渠君手下多是草原骑兵,这些人根本不适合江淮地区的水土。水土不服和疫病很快就会侵蚀义渠君所部的战力,到了战力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李牧带领匈奴骑兵和赵国铁骑冲上过来的良机,到了那个时候,嘿嘿!不但义渠君难保,就算是武关也将是李牧的囊中之物。剩下的事情我不必说了吧,侯爷猜测他们会内外夹攻王陵老将军。大秦精锐一战损失殆尽,关中门户又尽丧敌手。到时候,大秦还有得打么?”邹衍盯着王翦的眼睛,语调悠扬缓慢的说道。
“呼”王翦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天下地势都装在他的脑子里。邹衍一说他便明白过来,此种情形是多么的险恶。
“我军水土不服,难道李牧和匈奴人就不是北方人……”王翦本能的反驳道。可没说完,就觉得自己白痴。既然六国已经合纵,那六国的国土便都可驻兵。他们不必驻扎在江淮一带,只要在齐国等着义渠君手下滋生疫疾就成。而这年月,疫疾可以说是十有**不可避免。
“云侯一定会有应急之策对不对?快说,这是关系到大秦生死的大事。不可儿戏,不可马虎。”王翦急切的道。云玥既然能够看穿这一步棋,自然就有应对的法子。
“现今已经进入六月中旬,义渠君的手下很可能已经有人感染了疫疾。现在去通知君上撤军恐怕也已经晚了,况且义渠君一直在和项燕缠斗不休。就算是想撤回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只要君上一撤退,李牧和匈奴人就会像狼群一样扑过来。到时候,谁也不会愿意留在后面死扛。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没撤到武关已经全军覆灭。
我家侯爷的意思是,尽快武装王陵将军。云家将会提供能提供的所有支持,包括三弓床弩,铠甲,战马以及马刀,骑枪等等。还有罐头,饼干,挂面等容易携带的军粮若干。只要王陵将军迅速出函谷关,重创司马昂所部。李牧便不得不停止追击义渠君,转而北上迎战蜂拥而出的大秦精锐。
有了云家装备,又因为养精蓄锐已达三月有余。你说说,六国联军还能讨了好处去?”
“所以,你们要的代价就是东三郡十年的赋税?”王翦问道。平凉的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像是商贾。根本不可能做没有好处的事情,获得好吃就必须付出代价。王翦,已经习惯于这种做生意般的方式。
“不仅仅是东三郡十年的赋税,还有战场上的战俘和缴获的兵器甲胄等物。我们平凉都要,王将军。这笔生意不亏!”邹衍笑着说道,仿佛说的就是生意,而不是数十万大军的生死之战。
“好,这件事情我王翦干了。明日……不,今夜某家便去咸阳说服王上。先生且在这里听回信,我想大王也一定会同意平凉的要求。”王翦这么说是有底气的,东三郡现在已经落在敌人手里。而且邹衍说的事情也十分有可能变成真的,早一天能够拿到云家的装备,就早一天可以在函谷关进行反击。义渠君所部,就越有机会能够逃出生天。
“呵呵!不必了,老夫随你一同到咸阳就是。咸阳城里有云家的府邸,信鸽传递消息要比快马可快多了。只希望咱们的大王早些做出决断才好,不至贻误了军机。”
“必当不会让先生失望!”说完,王翦拽过一件袍子就飞身上马。清脆的马蹄声很快便响了起来,看起来邹衍的话着实吓到了这位大秦名将。
“备车,咱们去咸阳。哈哈哈!”邹衍放声大笑,走出了亭子。随即,便被铺天盖地而来的蚊虫咬得狼奔豕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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