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衫快要忍不住这疼痛,真想去死啊。
可她不能死,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也要活着,把孩子生下来……
石青衫已经非常疼痛,正是意志最容易动摇的时刻,任灵兮噙着冷笑,就那么一直盯着她。
在宫人看来,这着实是一副令人惊惧的画面。
石青衫疼到脸部扭曲,大汗淋漓,她缓缓抬起手,指着任灵兮,“你,你……”
任灵兮很是期待,仿佛石青衫下一句话,便要说出了那个惊人的秘密。
可一道樱色身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拽着任灵兮便啪啪两个巴掌打过去,毫不留情。
“你个疯子!她在生孩子,你就这么没人性!”
进来蔷薇阁之前,唐婉然就已经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一进来便怒气冲冲地甩了任灵兮两个耳光。
接着,唐婉然给女太医使了个眼色,女太医赶紧擦了擦汗,上前继续为石青衫接生。
疼痛从小腹处蔓延到全身,疼得石青衫几度快要失去意识,模糊之中,她听到那两人在争吵。
任灵兮没有武功,被唐婉然甩了两个巴掌也还不了手,她也毫不在乎这两个巴掌,只是冷笑着,眼中隐现疯狂之色。
“我没有人性?你要想清楚,错过这个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把帝王书的秘密吐露出来的,她平平安安的,杨择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向赤焰进攻!”
“等赤焰灭亡的那一天,你唐婉然就是赤焰最大的罪人!”
这个帽子扣得太大,让唐婉然都隐隐颤抖,不知该说什么。
“你滚出去,你滚出去!”唐婉然指着门口,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生死关头,石青衫就是她的朋友,不为其他利益。
任灵兮重重拍了一把桌子,声音高了几倍,“唐婉然!你不敢动手,那这个恶人由我来做就好!”
说罢,任灵兮一招手,几个壮实男人都冲上来。
唐婉然大惊,眸光暗下来,露出几分狠色,“本宫在这儿,你们谁敢动手!”
“谁不动手,本宫现在就赐死!”任灵兮立刻叫嚣着。
众人皆知,任贵妃比婉然皇后狠心地不止一点点,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继续朝石青衫冲过去。
“谁敢动手!”
一道沉着有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立刻喝止住了男人们的侵袭。
一屋子的人纷纷跪下来,“陛下!”
唐婉然亦然低头行礼,放松了一口气。
唐念白总算赶过来了。
唐念白扫了那些找事的人一眼,沉声道:“退下!”
男人们不敢多言,立刻退下,只剩下任灵兮一人。
任灵兮扬起头来,据理力争,“陛下,这是最后的机会,难道你和皇后一样妇人之仁,要顾念什么可笑的友情吗?”
唐念白不接茬儿,任灵兮更加过分,“呵,或者陛下对这个有夫之妇,还有更深厚的感情?”
“任灵兮!”唐念白猛地转头,凝视着她,“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任灵兮失声尖叫,似乎有种发狂的失控,“陛下,我当初嫁过来,不正是为了助赤焰一臂之力,好打败玄轻吗?有一个轻而易举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为什么你们都退缩了?”
任灵兮指着床上的石青衫,手都在颤抖着,“石青衫她一心向着杨择,向着玄轻,你们想等她心软,等到死都不可能!现在逼她,一定可以……”
“任灵兮!”
唐念白呵斥一声,冷冷地望着她,“出去。”
任灵兮怔然,看到唐念白和唐婉然坚定地挡在自己面前,千防万防就防着她一个人。
可她呢,还想把眼前这两个人看做同盟,她可真是一厢情愿,呵,可笑!
任灵兮连连笑着,仿佛有无限的愤怒都无处发泄,跌跌撞撞地出了蔷薇阁。
待任灵兮一走,他们赶紧走到床边。
唐婉然拦住唐念白,“我来看着她吧。”
石青衫仍在痛苦的低吟着,唐念白看了她一眼,目光变得暗淡,随即沉默着走出了门。
唐婉然站在一旁看着,光是焦急,却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女太医也急得满头冒汗,看着石青衫使不上力气,只能干着急。
“姑娘,使点劲儿,用点劲儿,孩子才能平安出来。”
女太医不住地安抚着,还教石青衫如何呼吸,慢慢使上力气。
石青衫只感觉一片昏天黑地,她唯一的感觉就是疼痛麻木,完全用不上力气。
折腾了很久,石青衫都快昏过去了,女太医也心急如焚,看向唐婉然。
“皇后娘娘,姑娘根本使不上力气,她快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受了任灵兮方才那个惊吓,石青衫怕是死,也不会受他们的威胁吧。
唐婉然沉默片刻,随即拿过如意刚熬好的参汤,给石青衫慢慢喝下去,轻声在她耳边说着。
“青衫,你不想回到杨择身边了吗?”
杨择……
石青衫轻轻拧眉,模糊的意识似乎在慢慢被拽回来。
“杨择知道你生下了你们的孩子,该有多高兴?”
“等战事平定,等天下归一,等春暖花开的日子,你和孩子,师兄,表哥,我和婉柔、姜风眠,还有其他同门师兄弟,我们一起回不老山去玩。”
“到时候,四位师父肯定很稀罕这个小徒孙,我就在咱们文院,给他做桃花糕吃,你说,好不好……”
唐婉然轻声说着,眼前全是幸福的画面,她笑得越发灿烂,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中滚滚落下。
她实在是,描摹出了一个美好的幻梦啊!
说话的时候,唐婉然一直握着石青衫的手。
石青衫手心全是湿汗,忽然唐婉然感觉到手被狠狠的攥紧,就见石青衫面色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长喊了一声——
孩子的啼哭声,与石青衫的渐歇的嘶哑声交杂在一起,还有女太医颇为喜悦的声音。
“生出来了,是个女儿。”
汗水湿了几层床单,极致的疼痛似乎令石青衫浑身麻木,在听到女儿那两个字时,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她眼前渐渐模糊,手上轻轻握了握唐婉然的手,声音干涩低哑。
“婉然,谢谢……”
这才昏了过去,陷入了安然的黑暗。
见到哇哇啼哭的孩子时,唐婉然也是一喜,擦掉眼泪。
她刚看了孩子一眼,听到石青衫昏迷之前那一声谢谢时,唇边欣喜的笑容,慢慢淡去颜色,只留下一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