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杨妙表现得很大方,是一国公主该有的端庄。
杨婵说话倒是随意了些,打量着任南珣,便问道:“一直说来联姻,我们还没听说,我皇妹是跟贵国哪位联姻?”
吕继哧哧地笑着,长叹了一声,“哎呦,我的二公主,你竟然还不知道?”
“不如你告诉我?”杨婵皱眉,轻蔑地望向吕继。
她还是不喜欢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看着杨妙,吕继似乎生出了几分敌意,说话也是酸酸的。
“瞧不见吗?除了你们面前这位,白楚皇室还有其他成年男子吗?”
来之前他们倒是推断过,可真正被白楚人说出来了……
杨妙倒是无所谓,反正不是嫁给她心爱的人,是谁,都不重要了……
杨婵却下意识地,看了石梦年一眼。
石梦年面色肃然,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任南珣温柔的目光,落在石梦年身上,隐约带了一丝缠绵的意味,却满含无奈,什么话都没有说。
比之对杨妙的醋意,吕继直接剜了石梦年一眼。
真是讨厌,石梦年何德何能,能被任南珣记挂在心上。
吕继敢拍着胸脯说,石梦年应该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了!
这几人不对付,也没什么好聊的,这便以大国礼仪将她们迎进了皇宫,尽了地主之谊。
将杨妙送到之后,她们没有再逗留,便匆忙赶往军营了。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们去做。
送她们出帝城的,是任南珣。
石梦年早就谴着大部队先行回了军营,只有一小支队伍跟着她们三人。
有任南珣的陪同,杨婵有意拽着周策走快了些,让石梦年和任南珣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两人驱马非常慢,可一路上相随,却默默无言。
这倒也是正常,正如同他们从前的相处那样。
从前在那鸟语花香的不老山上,只要这个安静冷傲的女子看过来一眼,任南珣的心上便开满了花朵。
可如今,石梦年似乎不肯再看他了。
他们之间,阻隔太多。
隔着家国,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悬殊的身份,如今还隔着一个杨妙。
最不可能的两个人,却在不老山上做了场美梦。
该醒了,不是吗?
帝城城下,听他们俩在身后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杨婵都很失望地白了他们一眼。
任南珣勒住马缰,停在了城门口。
石梦年驱马走到了杨婵的一边,与他们一同拜别后,没有多说掉头就走。
“石……将军!”
身后忽然传来了任南珣一声呼喊,令石梦年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调转马头看过来。
不远的距离,若是他有杨择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氓气,这时候拽着石梦年就跑,不管它什么后果……
可任南珣一步也迈不出去,因为他身后有家国,有母后妹妹,还有那份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和使命。
杨婵似乎还在一旁,期待着任南珣会说点什么。
任南珣握紧了手中的马缰绳,遥遥的望着石梦年,将这个冷美人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心里。
千言万语,只化成几个字——
“石将军,珍重。”
石梦年目光不变,有一阵风刮过来,让她冰冷的声音夹杂着风声,细细碎碎地传入任南珣的耳中。
“你也珍重。”
这一转身,你我天涯陌路,从此为敌。
有些有情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不会有可能。
承蒙上天眷顾,让他们做一场春秋美梦。
梦醒了,只能道一声珍重。
或许从别后,便是世间游魂,便是行尸走肉。
没有办法。
夕阳渐落,染红了天边洁白的云团,晚风渐起,吹得塞外衰草哗哗响。
马蹄哒哒踏过白楚的土地,去往边境处,那一片属于玄轻的地盘。
两个女子跨马飞奔在狂野之中,豪迈洒脱。
“你后悔吗?”杨婵扬鞭,高声问道。
“有什么可后悔。”石梦年将马儿催的更快了些。
“如果他想带你走呢?”
“他不会这样做。”
“如果呢?”
“我不会走。”
“石梦年,你真的喜欢他吗?”
石梦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将马鞭高高挥舞着,越来越快地奔向与他相反的方向,永远地与他背道而驰。
一滴泪从她的脸上滑落,在风中飘散,好像她从不曾哭过。
喜欢啊,真的喜欢。
可是,真的不能在一起。
不能。
……
当杨婵在怀疑着,石梦年和任南珣到底有没有那回事时,远在般若城的石青衫也在跟杨择说起这件事。
在南留镇看到任南珣和石梦年凑在一起,而石梦年竟然笑了时,石青衫这才确定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匪浅。
白楚皇子任南珣迎娶杨妙为妻之事,传回玄轻来时,石青衫心里难过了一阵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大姐又怎么办?
“若我们都能在不老山上待着,大姐和任南珣或许可以在一起。”
斜阳脉脉,透过王府大槐树的缝隙撒落下来,石青衫靠在杨择的肩头,好似岁月都停住了脚步,日子安静又惬意。
“呵,不老山……”杨择笑着。
石青衫望着天空,怅惘无限,“不老山真是个好地方,独立于世俗之外,就像是人间仙境一样,没有杀戮战争,没有死亡,真像个梦一样……”
听石青衫说这些,杨择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
杨择毕生的愿望,就是挑起这天下之争,最终让那人所珍视的一切,毁灭!
可石青衫呢,她希望天下和平,日子清闲。
石青衫忽然坐直了身子,皱着眉说起了一桩往事。
“我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是在不老山上发生的。”
“还敢有事儿瞒着我,说,是在不老山勾搭了哪个男人,我去宰了他!”杨择捏着石青衫的脸,调侃着。
“我说认真的,那次我和唐婉然去桃林中迷了路,其实我是做了一个梦,非常真实的梦,在梦中,我看到了帝王书。”
杨择的笑容微凝,似乎带着几分深究的意味。
这件事他还有印象,石青衫提过的,不过当时他们俩正在闹别扭,他不好多问,石青衫也没有多说。
“所以,你梦到了帝王书上,写了什么?”杨择懒洋洋地笑着,只当这件事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