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国。
与玄轻的皇宫不同,白楚国的皇宫是银白色的。
每一座宫殿上铺设的砖瓦,都是用银漆刷过的,经过风吹雨打都不会掉色。
这银漆是真正的银子和玉石研磨而成的,可见其奢侈。
走进宫殿之中,琉璃的砖瓦几乎可照见人影,身穿白裙的侍女迈着轻快的小步,十分稳重地走进去,送上茶水点心之后,安静地退出来。
任有情、任南珣、吕继三人面色恭敬,站在一个女人的面前,大气不敢出。
窗边站着的女人,身穿白色锦衣,逶迤在地的白裙上不知缀了多少珍珠。她头戴银冠,已经是中年的年纪,可面容姣好,似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她面色清冷,任有情的气质与她如出一辙。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绝代芳华。
白楚女帝,任芳华。
她转过身来,微微抬起了下巴,将一封折子摔在了任南珣的脚下,冷冷开口。
“让你去夺玄轻的城池,你反倒在快要得手的时候,放了他们一马?”
玄轻内乱,任芳华就是想趁虚而入,打他个措手不及,多多抢占玄轻的城池,好让玄轻再没有反击的能力。
可在最关键的时候,率兵去前线的任南珣竟然叫停,让玄轻的队伍及时退回,不仅没有惨遭重击,反而还回到般若城,平定了内乱!
任南珣跪了下来,“母后,儿臣知错!”
任芳华伸出细嫩的手指,捏起任南珣的下巴,看着这张脸,她就越发生气。
啪的一声响,一个巴掌甩在了任南珣的脸上,扇得他嘴角流血。
白楚上下皆知,女帝对待任何人都不会心软,包括自己的子女,尤其是对任南珣,下手更重。
有人说,女帝讨厌这个儿子,还有人说,女帝只是讨厌所有的男子,所有才把恨意转嫁到了儿子身上。
看到这一幕,吕继实在不忍心让任南珣承受任芳华的打骂,便跪了下来。
“陛下,这都是臣的一念之差,臣念在和玄轻主帅那一点同门之情上,所以才放过了,请陛下降罪于臣……”
“同门之情,你是会念及同门之情的人吗?”任芳华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任南珣。
吕继不是这样的人,可任南珣是。
任南珣这一次失手,确实是让任芳华的算盘珠子都打乱了。
她是不容许手下人犯错的,更不允许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战场相见,任南珣瞧见石梦年时,便不忍再下重手了。
在任南珣的心中,这件事本有更好更和平的法子来解决,为什么一定要开战?
可他不会违背任芳华,不能背叛白楚,所以他必须挺在这里对抗着。
有时候任南珣自己都觉得,他出生在白楚的宫廷中,本就是个错误。
可又能怎么样呢?
任芳华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冷冷地俯视着任南珣。
“得到这天下才是正经事,心软那是懦夫才会做的。”
任南珣轻扯唇角,他母亲不常和他说话,一旦开口便是这样的教诲。
任芳华背转过身子,望着窗外茂密的大树,冷冷吩咐道:“去领五十个板子,滚回边境去,若是再失守,你就别回来了!”
石梦年之所以能带兵悄悄赶回玄轻来,都是因为任南珣在暗中放水。
若是石梦年知道,任南珣为此要付出代价,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若任南珣知道自己会受到任芳华的指责,他……他一定还会这样做的。
任芳华已经很讨厌他了,再厌恶能厌恶到哪儿去呢?
刑狱这里看到任南珣来领罚,似乎不以为怪了。
任南珣是这里的常客。
板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后背,疼痛钻心疼,可他却自嘲地笑了。
他忽然很想念那段日子,那段在不老山的日子。
那些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啊,能跟他们在一起,真好!
……
皇上的身体,似乎比玉歌她们预期的还要差。
他几度咳血,起不来床。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依旧每天都召集一波又一波的大臣进宫来,似乎是在交代后事了。
有一天,宫里放出一个消息来,令朝野震惊。
白楚极有可能随时攻来,而赤焰那边也蠢蠢欲动,玄轻还没有稳定,为了避免开战,皇上决定派一位公主去和白楚联姻。
这个消息,石青衫是从杨婼这里听来的。
杨婼是哭着跑来丞相府的,她直奔青寒院,找到了石青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听说杨婼过来,石青衫匆匆而来,便听见她哭着说。
“父皇病重,我们玄轻惹不起白楚,还要找一位公主去联姻……”
石青寒用帕子给她擦泪,心疼道:“这,也不一定是你啊!”
杨婼抬起泪眼,“大皇姐已经嫁过人了,二皇姐马上要赶赴军营,只剩下我和三皇姐了……”
杨妙和杨婼年龄相仿,自幼感情甚好,杨婼说起她来,又是嚎啕大哭。
“我怎么舍得三皇姐去白楚受那份屈辱呢?三皇姐从小就待我好,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出去啊!”
“只有我去白楚了,只有我了……”杨婼抓着石青寒的胳膊,似乎很悔恨也很埋怨,“可是我舍不得你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娶我……”
这一对抱头痛哭,弄得石青衫心里也像是压了块石头似的。
杨婼还这么小,让她去白楚,这不是害了她吗?
况且,杨婼和弟弟石青寒的感情也很不错了,怎么可以拆散她们呢?
那么,让杨妙去?
不,杨妙也有自己的心上人刘昀啊!
这两个小公主都很善良,石青衫一个也舍不得。
可如今看来,皇上所做的决定也没有什么错误,不去联姻的话,白楚随时会攻来,万一赤焰也趁机扑食,玄轻就完了!
一个公主,换一个江山,你说皇上会怎么选?
可作为天生就高人一等的公主,这就是必须接受的宿命。
石青衫忧心忡忡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是愁的半宿没睡着。
一定还有办法的,她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第二天中午,在还没有吃饭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急匆匆地登门。
是刘昀。
他焦急又心痛,差点要给石青衫跪下了。
“五小姐,求求你去救一救三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