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平复,石青衫轻轻吐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杨择,轻扯唇角,“战王爷,你算我什么人,凭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杨择蓦然抬眸,望着石青衫,似乎清风吹皱了她的眉头,令她温婉的脸庞添了几分倔强和决然。
好像变得不像石青衫了,但这确实是石青衫,倔强,固执,单纯地认死理。
之前杨择兴冲冲地将她带上屋顶,很突然地说了那样的话,似乎只要是他杨择决定的事情,其他人必须照做,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如此霸道,凭什么?
杨择究竟是怎样想的不知道,但石青衫的确是这样看待杨择的,太过霸道,太过分!
夕阳斜下,似乎将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两人相对而立,久久无言。
良久,听得杨择一声笑,抬起了清亮的眸子。
“石青衫,我错在救了你是吗?”
石青衫心头微颤,看到杨择这般神色,心中立刻添了几分愧色。
杨择接着道:“没有我,你看看在大殿之上的人,谁会一心盼你活着,你父亲?墨清雅?还是周筱杨婵之流?”
“自以为借刀杀了几个人,做成几件事情,就狂妄的不得了?”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石青衫,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嗯?”
几句话,令石青衫心中的愧疚越发多了起来,无论怎样,杨择有心救她,这就足以感激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当面责骂人家呢?
石青衫微微垂眸,双手的食指拇指捏在一起,透着些许紧张之感。
但她心里又气不过,她原本和杨昭都套好招了,为什么杨择不帮忙,反而破坏呢?
这……这是他的不对呀!
心里的小九九一来二去,让石青衫矛盾极了。
应该讨厌杨择的,也该感恩杨择的,真是……
正在心乱如麻之时,石青衫垂下眸子看着地面,那双黑靴离开了视线,她猛然抬头,看着杨择阔步离开,头也不回。
她微微张嘴,只噙到风吹乱的发丝,那一声王爷却哽喉咙,遥望着杨择离开。
看来,杨择是生气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石青衫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那扇紧闭着的窗子,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有个人能推窗进来,跟她嘻嘻哈哈的……
应该不可能吧,他正在生气呢。
知道杨择偏不走正门,石青衫便将窗子开着,要知道她从前都会锁着后窗的。
他大概,永远不会来了……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石青衫的心里,竟然有一些酸酸涨涨的,很不痛快就是了。
这个夜晚,石青衫难以成眠。
可气的是,一整夜满脑子全是杨择面无表情、疑似生气的俊脸。
更可气的是,她这心是怎么回事,一揪一揪地像是小猫挠心。
天一亮,石青衫就睁眼,动作利落的下床梳洗打扮,要洗去昨天的乱七八糟。
一早儿就知道杨择是个妖孽,被他惑乱心智是正常的,这就是石青衫对于自己彻夜未眠的解释,但是,她不信这个邪!
用凉水洗了脸,总算清醒一些,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轻叹了一声。
眼底下这两团乌青也太明显了吧!
咚咚咚!
石青衫望向门:“是谁?”
“青衫,是我。”
是酒留的声音。
石青衫拿起粉,在眼底的乌青上盖了盖,便赶紧去开门,迎了酒留进来。
酒留过来,少不得一番嘘寒问暖,还拉着石青衫坐下来梳头。
酒留将那一把青丝轻轻扯起,用木梳慢慢地梳着,“从前,我娘最喜欢给我梳头了,在我出嫁的时候,她一边给我梳着,还一边念着,‘一梳到白头’……”
石青衫笑着看铜镜里的酒留,酒留的声音戛然而止,抬起头来注视着铜镜里的她。
“青衫,若你真的和战王爷情投意合,如此也好。”
战王爷……刚洗了一把冷水才忘掉的,她娘一句话帮她回忆起来。
昨天石青衫回来之后,便把温茶断弦赶出去要睡觉,看见她脸色不好,温茶便将这事儿告诉了酒留她们,酒留也是担心了一夜,大早上才过来的。
石青衫扯了扯唇角:“娘,怎么说起这个,不是说过了,战王爷对我有恩,没有情……”
战王爷的情太多,她可不太相信。
铜镜中,酒留的面色似乎有些无奈,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深深地望着女儿,“青衫,难道你宁愿去成那个冥婚,嫁过去就做一辈子的寡妇吗?”
石青衫一时语塞,如果她现在矢口否认和杨择的关系,周筱一定会立刻杀过来,将她扭送到周家做寡妇。
“娘,这不一样……”石青衫无力地垂下头去。
“我第一次见战王爷,总觉得他这人靠不住,但他能在关键时刻救了你,这就足够托付终生了。”酒留语重心长,“再说得俗一些,战王爷在皇上面前很得脸,家世地位相貌都与你相配,这在旁人眼中是求不来的良缘。”
石青衫有些烦躁,“娘,怎么连你也变得这么……”
酒留忽然将石青衫搂紧怀中,听起来声音似有哭腔和隐忍。
“现在嫁给战王爷,也算是避开这无妄之灾,万一老天开眼,王爷会从始至终对你好,这便是你的幸运了。”
“娘这辈子,不过是希望你和青寒平安一世……”
听酒留这么说,石青衫心底的烦躁化作无声的长叹,轻轻地拥住了酒留的腰。
她娘也是为她好,总是没错的。
言尽于此,酒留知道石青衫是个能拿主意的,便不再多说,梳好了头,便离开了。
酒留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上门来。
“嘿?这就要梳妆打扮准备嫁人了?”
门还没关,石青衫一扭头便有绚丽夺目的红色映入眼帘,还有石红绡那娇艳的笑脸,她无奈皱眉,“三姐,你也是来劝我的?”她转过身子,望着镜子,“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凭我的力量也不可能跟王爷作对,何况跟他作对,我也没有好处……”
大家有一点是对的,嫁给杨择和当寡妇,当然是选前者了。
石青衫再不理智,也能想得通这道理,只是,她气得是杨择为何拆她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