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挑起了石红绡的眼泪,她用食指揩去泪水,感动笑道:“我长大了,夫人还是这么漂亮!”
石红绡这好听话儿,一茬儿接一茬儿,冲淡了酒留和酒月的悲伤劲儿。
没见面时有千言万语,见了面却相顾无言。
待两人平静片刻,酒月便缓缓道。
“小姐,五年前自从你走以后,我便听你的话,没有管青衫和青寒,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被旁人欺凌,无法施以援手……”
酒月哽咽得不能自已,酒留拍拍她的手,“我是为了让她们能活下来,目的达到了,你做得很好。”
看到石青衫好模好样的,还从绯梦那里听说了石青衫如今日子非常好过,酒留这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
对于石青衫如今的改变,酒月也很欣慰,不过她也道:“但是,青衫现在锋芒太盛,就算现在大夫人失去了石成欢这张王牌,她怎么说也是皇后的族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青衫能扳倒大夫人一时,却不能永远压制住大夫人……”
说到这里,酒月又叹了一口气,“何况,我更怕的是,青衫会对大夫人下狠手,逼得大夫人狗急跳墙……我真是不敢想!”
“我的青衫……”酒留喃喃,目光深深,仿佛看到女儿独自拼搏时的孤独和苦痛,心中不由得疼痛一阵。
酒留垂下眸子,语气淡然,却带了异常的坚定。
“或许,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丞相府来的人多,酒月不敢逗留太久,怕横生枝节,聊了几句便走了。
正在酒留沉思之时,敲门声竟然又响起来。
酒留没来得及问,就听那低沉的男声直击她心底最深处。
“阿酒,你还没睡吧?”
酒留的眼睫忽的颤了颤,唇角勾勒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阿酒,只有那个负心的男人才会称呼的名字。
说实在的,酒留不想看见石明远,一点都不想。
刚想开口回绝,酒留的脑海中不断地闪过石青衫腹背受敌、独自面对大夫人的画面,这对于她而言是多么残忍!
她咽下即将说出口的话,只是回了两个字:“请进。”
吱呀!门被推开,石明远浑身夹杂着夜的寒凉走进来,看着酒留,心中便生出万千感慨。
“阿酒,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酒留低头,看着手中托着的茶杯,淡淡一笑:“可五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此生不再见你的准备。”
“阿酒……”这般决绝的酒留,更加勾起了石明远遥远的情思。
酒留的爱憎分明、果断决绝,正是石明远爱上她的理由,也是恨她的理由。
酒留缓缓抬起眸子,眼中的温度犹如寒夜:“丞相大人,这五年间你怀拥娇妻美妾,膝下儿女双全,想必早就忘了我这个狠心无情的妾室了吧!”
虽然人称酒留一声夫人,可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屈居于墨玉菱之下的妾室。
石明远的眸光黯淡,“阿酒,时隔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过错我都已经原谅了,你没必要……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难道,丞相大人才知道我是这么刻薄的女人?”酒留一声轻笑,斩断了那点可怜的夫妻情分。
到现在为止,石明远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原谅她!
不,她不会认的!没有做过的事情,她不会认!
来找酒留之前,石明远已经想到酒留会是这样的冷淡态度,可他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过来……果然碰壁了。
石明远嘴唇动了动,暗了眸子,“那……你好好休息吧。”
石明远转身要走时,酒留后悔了。
她让石明远进来,本就是想松口的,可本性难改,一时冲动……
就算后悔,酒留也难以开口挽留石明远……
石明远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就听外面有人叫:“了缘师太,您睡了吗?我这里有一件衣裳要……”
门被石明远打开,他阴沉着脸,刚抬眼时,目光中那点冰雪已经消融。
石明远看到了念,看她那张明媚如艳阳的笑脸,仿佛抚平了他在酒留那里遭受的打击。
见石明远的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了念怔了怔,忙双手合十,客气而疏离:“施主。”
“你是……”石明远没有一点要避讳的意思。
了念满心的挣扎,但碍于礼貌,恭敬回答:“贫尼了念,夜深了,寺中道路难行,施主早些回客房歇息吧。”
被了念下了逐客令,石明远没有一点恼意,微微勾唇便离开了。
见石明远走远了,了念这才松懈下来,咕哝着关门:“这个老男人都能当我爹了,真是没礼貌……”
转身就笑嘻嘻地看向酒留:“师太,我才想起来,我的衣裳前两天被扯破了,您能不能帮我……”
声音戛然而止,看见酒留的目光也贴在自己身上长久不动,了念心里有点怕:“师太,您怎么了?怎么……一直看我啊?”
酒留望着了念,虽然了念已经三十岁,但这张脸显得阳光明媚,让人看了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尤其是石明远这种对年少时光颇为惋惜的人……
“了念,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说这句话时,酒留的心在猛烈的震动,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疯狂的事。
这是酒留头一次开口求助,了念竟然很开心:“师太您说,我都答应。”
目光在了念的五官上游走一遍,酒留缓缓道:“刚才那个是当今丞相石明远,也是我从前嫁的那个人。”
“哦……所以,师太要让我帮什么忙啊?”
“……留住他的心,嫁给他。”
刚才还笑颜绽放的了念,此刻却愣住了。
说完这句话,酒留都恨死自己了,她的一生已经葬送在丞相府,为什么还要赔上了念的一辈子!
“了念,对不起,我……”
“好,可以。”
“你说什么?”酒留怔住。
了念笑得眉眼弯弯:“我说可以啊,可以嫁。”
“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我刚才愣神,的确在奇怪你为什么让我嫁给他,但我想了一下,你能开口,代表这事情一定很棘手,而我不会拒绝你的。”
酒留望着了念,眼眶酸得很,刚流过眼泪,这会儿又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