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笑靥如花,手一个不稳,抖了一下。
指间松开……
“嗖——”
黑箭急速旋转,破风而出!
只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来不及阻止,箭翎朝裘老面门疾风而去!
这忽来的惊吓让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千钧一发之际,从他耳畔“嗖”的擦过,没入长空。
虚惊一场……
在场不少朝臣冷汗都跟着吓出来了。
只是那劲风,带得裘老耳膜都是一阵刺痛,嗡鸣作响,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真的是生死一线,他承受能力也算是强的,若胆小一点,恐怕得尿裤子。
这可不是当场一巴掌,这简直是一盆冷水,直接将北夷嚣张气焰浇得火星子都不剩!
宴席霎时寂静,高台清风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众人面上表情五颜六色,那是一个好看,尉迟威等恼羞暗恨,北夷使团心有余悸,天临众臣感慨震惊……
真的是士别三日,这真的是护国侯府那个废物小姐?
从今以后,怕是要刮目相看!
北辰景唇瓣微张。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凌兮月?
凌兮月搭下脚,抬手一扬,将黑弓扔到宦官手上。
“哈哈哈哈。”天临皇拍膝大笑,瞬觉扬眉吐气,不吝赞叹,“将门无犬女,没想到兮月小小年纪,却有此能耐,护国侯,你养得一个好孙女啊。”
“谢陛下夸奖。”战南天干笑。
这小兔崽子,还真的是胆大包天!
凌兮月俏然一笑,扬声回道,“我天临人才济济,刚刚只是各位将军谦虚,礼让使者,兮月冒冒失失的没管这些,若是乱了分寸还请皇伯伯莫要怪罪才是。”
这一句,既道先前只是礼让,加上护国侯这等大将不屑于出手,又点名她一个小女子都能拉开此弓,北夷千里迢迢献上来的礼物也不过如此。
“无妨。”天临皇哈哈大笑。
他或许知道一点,为何自己最头疼的儿子,会对眼前的小丫头另眼相待了。
天临皇直接换了称呼,“只是丫头你的手劲儿还不太沉稳,回去可得勤加练习,以后不要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北夷使者刚怕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久居帝位,天临皇可也是个老油子,这一句便替凌兮月刚箭指使者的‘冒失’行为圆了场。
“遵旨——”凌兮月大大福身,那是一个乖巧。
这一唱一和的,将裘老都给弄懵了。
不是,这不对啊!
“陛下。”他这才缓过神来,捂着受伤的耳朵,怒不可遏道,“天临泱泱大朝,就是这样礼待使者的吗,老夫险些命丧此地,就一句下次小心罢了?”
气煞他也!
“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恐怕北夷之后,也不会对天临如此友善。”裘老甚至于威胁。
凌兮月满脸无辜,很是不解,“本郡主有些不懂了,这弓是你的,箭也是你的,还是你让我们拉的,况且本郡主之前可是提醒过你站远一点的,就怕我手一个不稳,抖了一下,就磕着碰着您哪儿
热,可是你偏不听。”
那表情:怪我咯?
凌兮月拍拍胸脯,“我刚可也吓坏了。”
“你——”裘老刚没被一箭射死,这会儿倒险些被气死。
她受了惊吓?
她还受了惊吓!
天祁使团中的白衣男子见此,咧嘴一笑。
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这一趟,还有一点意外收获。
“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恐怕北夷之后,也不会对天临如此友善。”裘老怒极,险些赏命的他此时也有点失去理智,咬牙切齿甚至于威胁。
天临皇狠狠皱眉,龙颜不悦。
尉迟威老眼微微一暗,起身禀告道,“陛下,兮月郡主此举确实有失妥当,即便是不小心失手,也确实冲撞了使节,于两国友谊不利,于各国和平共处更是无益,若不小惩大诫,怕是难平众怒。”
这最后一句,将其他两国也拉下水来。
裘老一笑,气焰再度燃起,颇为嚣张,“看来天临还是有明白人。”
“混账!”战南天怒目直对。
天临怎的会有这等蠢货,胳膊肘往外拐!
北辰景拧眉,沉默。
他虽不喜凌兮月,但身为一国太子,大是大非之上还是懂得。
凌兮月为天临扬眉吐气,算是大功一件,今日若是被北夷逼得反倒受罚,一是寒了忠臣护国之心,二更是让天临在众国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身为尉迟威的外孙,北辰景总不能站起来反对,只能沉默。
凌兮月只笑笑,没说话。
因为她很想知道,皇帝究竟如何处理,这可也关系到她以后的行事风向……
“交代?”皇帝没开口,北辰琰倒冷笑出声。
他拂袖起身来,“想要何交代?贵使怕是应该庆幸,本王的小王妃手劲儿小了点,才会控制不好,若是本王来动此箭,对准的可真就是你脑袋。”
一言打破争执局面,震慑四座!
凌兮月望过去,眸子微微一动,心底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是一种让她‘耳目一新’,前所未有的感觉。
可是有哪里不对……
谁是他王妃了!
北辰琰冰眸深邃如渊,殷红薄唇浅扬,一字一句,“本王的手,可不会抖。”
背后锦卫抬眸,神色亦是冷漠。
给你脸了是吧?
还蹬鼻子就往上爬!
裘老心脏漏跳一拍,干涩唇瓣发白,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时也知自己似乎有些狂妄过头了,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道,“离王殿下可是在威胁老夫。”
“贵使愿意这样想,本王不否认。”北辰琰薄唇冷勾。
裘老一噎,这下真的是彻底颜面扫地。
他此时心中很明白,北辰琰绝不是在开玩笑,此时的他只有两个选择,一,命丧于此,二,夹着尾巴回去。
难堪,气氛僵硬。
最怕空气突然的宁静……
天祁使团中的白衣男子俊眸淬笑,流光溢彩,嗓音清朗分外好听,此时终于开口,打破僵局,“大家都是远道而来,何必弄得如此剑拔弩张,尉迟将军所言的‘众怒’倒是严重了。”
看来都是些人精,先不着痕迹撇开与北夷的关系,不受利用,更不跟着下水。
再道,“兮月郡主年幼,把握不好裘老你献上的重弓的力道,也是情有可原,裘老你何必与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岂不失了北夷一国使者的大度风范。”
言下之意:你不是自找的吗,干嘛还怪别人。
还有理了?
不过这话也很好的缓解了尴尬场面,裘老有了个台阶,自然顺势下来,重重一声冷哼之后,拂袖回到席位上去,只是受的一肚子气,加惊吓,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平复了。
凌兮月这才注意到天祁使团中的白衣男子。
她抬眸望过去,瞬间,双眸一亮。
白衣男子也正巧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