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想了想，又见白岩一脸的凶相，料到这个女人不好惹，这才悻悻地对车夫道：“前面，左拐。”

顿了顿，小胡子又道：“睿王妃，可以放手了吗？”

白岩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掐在小胡子的脖子上，她的力度并不小，在挪开手的时候还能够看清楚小胡子的脖子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小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睿王妃可是强者呀。”

“强者不强者，都和你没有关系。”白岩身子往后一缩便是钻进了车厢里面。

马车的速度不快，但因为西戎的皇城并不大，所以没有多久便是到了。白岩还没有下车，那股焦炭一样的味道便是无孔不入，让她心中一急，赶紧掀开帘子，然而在看到一片废墟之后还是愣了片刻。

原以为小胡子是胡乱说的，哪知现在却是看到了事实，让她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睿王妃，小人并没有胡说。”小胡子十分平淡地说道，他不懂为何白岩会不相信他，明明他方才是很严肃地同她说话，难道他长了一副会骗人的嘴脸？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岩还记得，离开的时候明明让大胡子好生看着耶律奉，怎么可能一转眼便成了废墟？明明走之前都好好的，一回来却是物非人非。

小胡子觉得有些好笑，冷冷地说道：“这个不在小人的观察范围内。”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须，一脸不耐烦地说道：“睿王妃，我家主子的耐心有限，若是再不走耽搁了时辰，只怕还有些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时时刻刻都在提及他的主子，但却没有透露一点点他的主子是何方人物，让白岩心中颇为郁闷，但最郁闷的还是耶律奉和大胡子下落不明，当然白岩可不会傻到以为耶律奉已经葬身火海了。

“大人！”随行的弓箭手却是眼力劲尖，指着那已经被烧成碳的角落道，“那里，好像有人！”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小胡子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白岩却是固执地将身形往后一退：“我们走吧。”

小胡子“咦”了一声：“睿王妃不是要来找人的么？现在那人就在，为何……”

“胡说！”白岩冷冷地打断了小胡子的声音，“谁说他死了，他比谁都聪明，怎么可能死。”

白岩自然是不信耶律奉会葬身火海的，那家伙聪明的很，如果真的是被大火吞噬，怎么可能无人知晓？不过那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是谁白岩却是没有心情去理会，只在心里默默地认为，那并不是耶律奉。

耶律奉的狡黠白岩是领教过的，能够被赵臻称之为对手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死了？白岩绝对不会相信，更不会因为这件事而颓废，说不定那家伙就在暗处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白岩自顾自地上了车，小胡子却是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女人心海底针，还真的是没有说错。拼命要朝这边来，在看到了真相之后却要逃避，实在是妇人之见，愚昧！不过心里怎么想那是一番书，自己要怎么做又是一番书，小胡子命人将那尸体妥善处理了，虽然没有立碑，但埋身于土下，终归算是入土为安了。

上了车，小胡子也没有说什么，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出了西戎皇城，外面的那才叫兵荒马乱，和城中的景象全然不同。

白岩看的真真的，士兵的杀戮声音，无辜百姓的惨叫声，那都是一个乱世才能随处可见的。

“你们赵国，真的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白岩的话轻飘飘地从车厢里面传出来，小胡子身形微微一颤，并不知道为何白岩能够一眼就看出来那些已经伪装的很好的士兵是赵国的士兵。

白岩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曾经在大秦军队待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足够让她发现秦军和其他的军队不同的一面。就拿韩刚将军来说，虽然对西戎一族恨之入骨，但在指挥军队的时候，也知道百姓的无辜，所以并不会这样赶尽杀绝，而现在那些士兵正穷凶极恶地屠戮百姓，好似连一个活口都不留。

“你的主子，只怕也是此行的计划着吧。”白岩的声音显得无可奈何，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的眼皮底下变得无声无息，内心也是承受了最大的挣扎。

这个时候她可以选择站出来，但这绝对是最蠢的法子，她是可以撂倒这些弓箭手、这些士兵，但一旦和他们正面冲突，是断然不能保证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不受一点伤害。她是一个母亲，她有自己的考虑。

再说了，如果她站出来，这个小胡子是绝对不会带她去见那位“主子”，届时，还有多少人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只怕有多无少。

为了大局着想，白岩只能忍着。

马车走过的路上鲜血淋漓，堆积的很厚的白雪之上也有数不清的尸体堆积，土地已经被冻得很坚实了，刀剑锄头都挖不开，所以只能用雪来埋葬，来年开春，这儿便是野狼的安乐窝。

白岩卷缩在车厢之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武力是如此无用，连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都救不了，虽然是不同的种族，但如此屠戮，根本是兽性、无情。

胃中一阵翻滚，白岩难掩自己的悲痛，身子往外一探，竟生生地将小胡子给推了下去，不等小胡子回过神来，一滩热乎乎的呕吐物便是沾了他一身。

“大人！”

身后的随行人员冲了过来，一个个龇牙咧嘴、剑拔弩张地看着白岩。

“没，没事。”小胡子挣扎着从冰冷的雪地站起身来，呆呆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白岩，从他长年累月地察言观色经验之中，白岩应该不是故意的。

小胡子果断地将外袍给脱了，然后又从随行人员的手里接过一件干净的袍子来穿上后才缓缓地说道：“睿王妃的模样并不像是晕车，难道……”他的声音渐渐地放低，显得有些疑惑，而目光也渐渐往下移，最后落在白岩的肚子上。

白岩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更是坐实了小胡子的猜想。

只是小胡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道：“启程吧，主子还等着。”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也上了车，外面的风很大，吹在脸上如同刮骨一样疼痛，不过现在他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带着深意的笑容来——筹码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