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带着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古泰,王登库直接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么做可能真的就不会活着回来了。”
“我没想过活着回来。”阿古泰摇了摇头说道,态度十分地坚决。
事实上,阿古泰的态度之所以这么坚决,并不像他所说的这个样子。阿古泰的心里面很清楚,现在自己哪怕是把人杀了,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张家口的生意已经暴露了,从科尔沁的人和伊尔根觉罗被抓开始,就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做的了。
生意暴露之后,张家口就会被严防死守,想要重新开辟出商路来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大明的皇帝绝对不会允许。
既然做好了准备要拔除张家口,杀不杀人有什么意义?
即便是杀人,就能够防止消息泄密?
根本不可能。唯一需要防止消息泄密的,就是眼前这个王登库。这些人如果被泄密,就只有死路一条。
阿古泰反而不需要在意,他需要在意的就是逃跑,活着离开张家口比什么都重要。
阿古泰之所以要冒风险去做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不是为了保护王登库这样的人,这些人肯定会遭到清洗,下场如何谁也不知道。
如果想要保留做生意的火种,或许这些人可以适当的保一下,但是阿古泰绝对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何况重新开辟商路,需要有新的生意合作伙伴,眼前这些人已经不合适了。
如果冲进去之后能够杀掉范永斗,阿古泰也会做,但是绝对不会强求。
阿古泰要做的是去见伊尔根觉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即便是救不出来,也要把他杀掉。除此之外,还有科尔沁的人。
虽然不知道大明的皇帝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抓到科尔沁的人会怎么办,但是对于阿古泰来说,把他们杀掉就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吴克善和布木布泰死在这里,那么这件事情就是大明人的责任。回去把消息传回去,对大汗非常之有利。
他们死了比活着有用,总之不会让他们活在大明人的手里面,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
至于和王登库这么说,那就是想要让王登库可以帮忙。
虽然阿古泰手底下还有十几个人,也都是悍不畏死的人。但是在张家口这个地方,在眼前这样的局势下,这十几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强拼的话出去就是个死;暗中行事的话也没有什么能力,很不方便。
但是有了王登库就不一样,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很多事情阿古泰做不到,他们都可以。
只要王登库能把阿古泰送进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根本不用他操心。
王登库此时也在琢磨,眼前这个阿古泰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王登库好像都没有太多的选择。应该搏一搏,反正只不过就是把他们送进去。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如果被俘虏了,应该也不会供出他。
如果他们想供出王家的话,已经有那么多人被抓了,早就开口了。无论是伊尔根觉罗,还是范永斗,他们都会把王家交出去。
王登库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他做了决定。
看着眼前的阿古泰,王登库说道:“可以送你们进去。不过你们也不用在里面送死,可以尝试着把人救出来。”
“你们可以放心,我会安排你们出城离开张家口。只要你们能够从那个客栈逃出来,我就有办法送你们出去。若是暂时出不去,我也可以安排一个地方让你们藏身。张家口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躲几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登库,阿古泰说道:“好的,没问题。你是我们的好朋友,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让你的生意做得更大。”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过去再说吧。”王登库摇了摇头说道。
事实上,这话也是王登库骗人的。
如果这些人真的能够逃出来的话,他一定把他们全都弄死。送他们出城?
那是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太危险了。别说他没有门道了,就算有门道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些人就应该死在张家口,再也不用回去。
之所以让他们救人而不是杀人,就是给他们一点希望,以防他们做些乱七八糟的事。
王库登两人各怀心思,算是短暂的达成了协议。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王登库小心翼翼地离开,回去安排人准备行动。
阿古泰回去准备人手,随时准备动手。
而在客栈之中,此时也已经热闹了起来。
魏朝带着人手开始准备,不断地有东西被送进来,甚至大红喜字都准备好了。显然,他们已经把气氛准备烘托了起来。
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吴克善坐在桌子前面,气氛有低沉。
房间里面摆放着酒菜,吴克善一口喝完了杯中酒,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布木布泰,郁郁不乐的说道:“布木布泰,委屈你了。”
布木布泰听了这话之后,身子一颤,微微有些哽咽,却极力压抑着说道:“哥哥,你不用放在心上。对于我来说,嫁给大明朝的皇帝,还是嫁给黄台吉,本身没什么区别。不过嫁给大明朝的皇帝也好,否则见到姑姑,还是觉得有些麻烦。”
布木布泰的姑姑,也就是哲哲,是黄台吉的大夫人。在黄台吉称帝之后,他就把哲哲立为了皇后。
若是布木布泰也嫁给了黄台吉,他们这算是姑姑和侄女共侍一夫。
可是现在,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我们这是被逼的。”吴克善将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在桌子上,说道:“可是他居然让你现在就侍寝。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就杀出去!”
“从这里杀出去,无非就是一个死而已。”布木布泰看着哥哥,笑着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微红的说道:“哥哥,我已经解释了,他和我说了,这是做给人们看的,不会真对我怎么样。”
“他可是大明的皇帝,即便是真对我怎么样,谁也没有办法。他没必要做出这种保证。所以我相信他,他不会失信于我的。”
“哥哥,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吧。明天就会有两份圣旨交到哥哥的手里面,到时候哥哥也就可以拿着它们回去了。”
事实上,布木布泰也看得出来,哥哥真的动心了。
布木布泰轻轻松松地从话里面就能够感觉得出来,哥哥的抗拒心理已经越来越弱了。
显然大明朝的皇帝给的好处足够打动他,甚至给他描绘的那些场景,已经让他有了信心去实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说什么其实作用不太大,即便是自己真的想和哥哥一起杀出去,哥哥恐怕也会劝自己一句,情况很不一样了。
不过对于布木布泰来说,其实无所谓。她反而觉得和大明合作也更合适,毕竟大明没有办法占据草原。
比起大明来说,黄台吉真的更加危险。
这次说不定真的就是科尔沁的一个机会。
科尔沁上下在想什么,这件事情谁都知道?
父亲想要称霸草原又不是什么秘密,几代人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好的机会,家里的实力也一直壮大不起来。
如果这次真的能成,那么或许真的能够做成很多大事情。以后大明朝的皇宫就是布木布泰的战场,她的处境肯定不会太好。
但是布木布泰相信自己能够应付,而且对自己的相貌也很有信心。再过几年,她说不定就能把大明的皇帝迷住。
布木布泰对吴克善说道:“哥哥,我们都做好自己。我会尽力在明朝这边给你争取一些东西,让你能够过得好一些。”
“同时你也要好好的在部族里面做事,争取壮大科尔沁。到时候了科尔沁越是强大,妹妹的日子就越好过。”
听了这话之后,吴克善站起身子,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的付出,一定会让科尔沁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
“好。”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果然自己的想法没错,哥哥已经变了,他被一些东西迷了眼。
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不过自己要保持冷静,这个局面也不是什么坏事。
等到吴克善离开之后,布木布泰照着镜子,眼神有些空洞。
居然就这样子嫁人了?
虽然知道很快就会嫁给黄台吉,可是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过想到那个男人,布木布泰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不知道他会对她做什么。
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朱由校却完全没有考虑这件事情。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陈洪,问道:“这个就是锦衣卫递上来的名单?”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这是范永斗供述出来的。”
“根据范永斗所说的,在张家口这个地方做生意,凡是跟关外有所牵扯的,基本上都会走私一些货物出去。”
“张家口周围的士族,基本上也都有参与,这里面以晋商为甚。山西盛产铁矿,所以他们基本上都是走私铁矿和兵器。除此除此之外,还有粮食和盐。凡是越紧俏的东西,他们就会越走私。”
“这上面列举了大大小小二十四家商户,他们都是做这个生意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
这个名单倒是没有出乎他的预料。现在张家口的走私发展的还没有那么强大。等到黄台吉灭了林丹汗之后,统一了蒙古族部,张家口这里的走私才会达到最顶峰。
不过现在这个收获也已经不小了,朱由校很满意。
把名单放下,朱由校说道:“让锦衣卫的人盯着他们,绝对不能够让他们跑了。把他们的财产全都摸清楚,一点都不要剩下,明白吗?”
“皇爷放心,奴婢明白。”陈洪连忙答应道。
对于皇爷到张家口来的目的,陈洪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点。关于弄钱的事情,他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皇爷花钱的心思也很多,也花得非常的快。这一次从京城里面出来,内库里面就已经快空了。到了这里如果不搞点钱,那才不是皇爷的性格。
在这件事情上,陈洪知道怎么做,一定能够安排的好,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满意的点了点头,朱由校问道:“另外一件事情的进展如何?”
“消息已经传递给他了,效果很好。”陈洪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前些日子他都不怎么好好吃饭,郎中给他治伤他也不配合。”
“但是这几天不一样了。他会多吃一些东西,也会保存体力,治疗伤势的时候也很配合。虽然他做的小心翼翼,可是这种事情毕竟是瞒不过咱们。”
“衙役那边也确定他听到了消息,现在估计正在想办法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如此就甚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出什么差错,一定要记住,把消息先锁死,让他先好好的待一阵子。”
“时间越长,他就会越着急。到时候送出消息的时候,也就会越加的肯定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真的。这件事情急不得。”
“是,皇爷。奴婢明白。”陈洪躬身答应道。
“辽东那边,已经派人把消息送过去了,相信熊廷弼很快就有动作。这边的消息也不能走漏的太快,一定要比那边晚。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朱由校笑着说道。
陈洪连忙笑着说道:“皇爷运筹帷幄,这些蛮夷怎么能够比得上呢?”
朱由校看了陈洪一眼,没有说话。这个马屁拍得一点水平都没有。
活动了一下身子之后,朱由校颇为感慨的说道:“走,去看看朕的新娘。没想到今天晚上朕又要做新郎了,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