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五马分尸(1 / 1)

翌日。

文武百官上朝,景佑帝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面色威严的看着站在大殿上的众人。

杨翥的声音尖细的响起,“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方落,便见孟绍悭垂首道,“臣,有本要奏。”

“孟爱卿?”景佑帝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有何事啊?”

“启奏圣上,臣昨日听闻,护国公主擅闯大皇子府,无视陛下禁令,惹得城中流言纷纷,物议沸腾,还请陛下下旨降罪公主,以正视听。”

“哦?竟有这样的事?!”

“昨日宁阳侯府的车驾从大皇子府出来,城中百姓人人得见,陛下一查便知。”

闻言,景佑帝面色微沉,“御林军何在?”

“卑职程昱,参见陛下。”

“何人在大皇子府门前当值?”

“回陛下的话,是御林军校尉赵廷臣。”程昱恭敬回道。

“传他前来!”

“是。”

程昱让人去传召赵廷臣的间隙,景佑帝命孟绍悭将奏章呈了上来,可这一看不要紧,他的脸色却变的比方才还要阴沉。

见状,孟绍悭心下一喜,暗道自己顺应民意上奏果然是对的。

瞧着陛下气得这个架势,怕是极有可能连宁阳侯府都会受到波及。

毕竟,没有任何一位帝王喜欢自己被忤逆、被无视。

楚千凝无视禁令擅入皇子府,甚至还手持令牌狐假虎威,这次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谁知,还没等孟绍悭在心里“暗爽”完,就被迎面飞来的奏章给打的一脸茫然,奏折上坚硬的边角打伤了他的额头,血迹顿现。

“大胆!”

景佑帝暴怒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孟绍悭随着众人跪在地上,鲜血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甚至能清晰的听见“嘀嗒、嘀嗒”地声音。

“陛下……”这是怎么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朕、诅咒东夷王朝!”景佑帝似是气急了,“腾”地一下从龙椅站起,怒声喝斥道。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孟绍悭连连磕着头,手臂抖的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不敢?!”景佑帝冷笑,“你公然在奏章里与朕叫板,还说自己不敢?”

听闻景佑帝的话,孟绍悭却一头雾水。

奏章?

公然与陛下叫板?

此事便是再给他几条命他也断不敢为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慌里慌张的捡起掉在脚边的奏章,孟绍悭一目十行的看完,心下猛地一惊,眼中也满是惊骇之色。

这……

“护匡”两个字映入眼帘,孟绍悭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明明是他的字迹,可他怎么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奏章里的内容也和自己所思所想无异,唯有“护国公主”的封号被他错写成了“护匡公主”。

素来言官御史在上奏之时都恭敬谨慎,犯下如此轻率的错误只能证明他与御史的职务不相称,定会遭到贬官。

但若仅仅是贬官那么简单,孟绍悭反倒要庆幸了。

倘或他今日写错的是别的字也就罢了,偏生是“国”字,而且还是公主的封号,这就是大不敬之罪了。

方才如此想着,便听景佑帝的声音沉沉响起,风雨欲来之势,“匡者,国破也。你心中无国,笔下自然也无国。”

“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启禀陛下,赵廷臣带到。”

事已至此,景佑帝似是已经没有再召见赵廷臣的打算,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刚要让程昱退下,便见三公主的驸马齐召鸣大胆进言道,“陛下,人既来了,不若听听他如何说,毕竟……护国公主是真的违逆了您的旨意……”

皱了皱眉,景佑帝沉声道,“宣!”

“卑职赵廷臣,参见陛下。”从得知景佑帝要召见自己开始,赵廷臣就隐约猜到了是何事,是以从进殿开始,他的手就没停止过颤抖。

早知今日,昨日便不该一时胆小放公主进去。

如今连御史都跟着掺和一脚,岂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朕命你围禁大皇子府,你胆敢违抗圣命放公主进去,该当何罪?”

“陛下明鉴,昨日公主殿下手持您亲赐的令牌来到皇子府,她说陛下曾亲口许诺,持此令牌,宫中各处随她进出,区区一座皇子府自然不例外……”

众人本以为景佑帝听到这事儿会勃然大怒,殊不知他竟神色晦暗的端坐在龙椅上,沉声追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公主说……陛下您只言府内的人不得随意进出,却未说府外的人不能进去……”赵廷臣将昨日和楚千凝之间的对话一一道来。

越是听下去,景佑帝的神色就越是耐人寻味。

他似是无意向楚千凝问罪,甚至连赵廷臣的失职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喝斥几句了事。

反而是在面对孟绍悭的时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孟绍悭心无江山社稷,目无皇室公主,实乃罪大恶极……”

“父皇!”凤君撷忽然开口,“孟大人之罪……罪不至死啊……”

他嫌少在朝中言语,偶尔甚至景佑帝问起他都未必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但今日却一反常态为孟绍悭求情,不禁令人心生疑惑。

凤君撷自然知道他此举不妥,但事到如今,已顾不得许多了。

孟绍悭是左都御史,有保举人才和弹劾百官之用,得他一人,会于自己有很多便利,若就这般失去,未免太过可惜。

何况……

其父孟广文还有用处,若自己此刻袖手旁观,怕是会失了人心。

打定了主意,凤君撷的眼神便愈发坚定,“还请父皇三思。”

凤君墨在一旁看着,心下不禁暗道可惜。

他这位皇兄素来沉得住气,难得今日竟如此鲁莽……

不着痕迹的朝几名大臣使了使眼色,紧跟着便有人开始附和凤君撷的话帮孟绍悭求情,可他们越是说,景佑帝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凤君墨便状似不经意的轻叹道,“二皇兄倒是极少关注朝中事,难得今日他开口为孟大人求情,父皇不若就应了吧。”

这话一出,景佑帝勃然变色,“来人!将孟绍悭给朕压下去!”

“陛下……”

“五马分尸!”

话落,殿内鸦雀无声,再无继续求情之人。

得知孟绍悭必死无疑,孟广文当即便昏了过去,凤君撷强自忍耐,看向凤君墨的眼神狠厉似刀。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阴自己了,之前围猎的时候也是,他看似为自己求情,实则却引着父皇往歪处想,让自己吃了好大的亏。

不想如今,竟有故技重施!

散朝之后,凤君墨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凤君撷,阴柔的一笑,优雅的走到了他面前,“听闻昨日皇兄染了风寒,不知可好些了?”

“……无碍。”

“皇兄带病上朝,此等精神,臣弟真是钦佩。”想来他是来看楚千凝热闹的吧,以为父皇定会降罪于她。

凤君墨想,若无奏章一事,保不齐这会儿被斩的就是那丫头了。

可惜……

人家技高一筹,转败为胜。

听出凤君墨话中的挖苦和讽刺,凤君撷面色不虞的扫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见状,前者不禁勾起唇角,笑的魅惑众生。

真是难得……

这位二皇兄也有猜不到父皇心思的时候。

楚千凝擅闯大皇子府其实不过是抓住了父皇话中的漏洞抖了个机灵,处不处罚她只在父皇一念之间,相比之下,孟绍悭就不同了。

他的失职和无礼人人得见,不罚他罚谁!

或许,孟绍悭原本也是不用死的,只是会被革去官职,怪只怪凤君撷沉不住气,贸然为他求情,这才害惨了他。

五马分尸……

也够孟广文受得了。

*

宁阳侯府

一整个早上,楚千凝都在心神不宁的等着什么。

直到宫中有消息传出,说是景佑帝下旨将左都御史孟绍悭五马分尸,她的心这才落了地。

虽说已计划周全,可到底事关重大,她不得不谨慎小心。

早在孟夫人下狱后,楚千凝有意对孟家人出手,她便让鹰袂多加留意那府上,对孟广文父子俩多加观察,于是方才知晓,孟绍悭在上奏的时候有个习惯,他写奏章时用的笔和墨皆与平日不同,“松墨”虽味道清新,可就像鸣悠说的那样,它晕墨,只要沾到温水便会化开。

昨夜她让鹰袂潜入孟绍悭的书房,将他写好的奏章中的“国”字用水晕开一些,如此,一个严丝合缝的“国”便变成了难以围合的“匡”字。

未免他那边有何意外,她这才让鸣悠照着孟绍悭的字迹抄了一份奏折备用。

想着若鹰袂那边行不通,再行掉包之计。

好在……

一切顺利。

“冷画,备车。”御史之位空缺,凤君撷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凤君荐或是凤君墨的手中,趁他为此奔走之际,自己刚好去见凝素,这也是她为何急着对孟绍悭出手的原因。

出门之前,黎阡陌帮她将垂在身前的发拢至耳后,淡声叮嘱道,“凝儿,勿要忘了为夫告诉你的话。”

“关心则乱。”她记得。

“嗯。”点了点头,黎阡陌温润一笑,“早去早回。”

“好。”

说完,楚千凝便转身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不禁微顿,朝旁边的轻罗问道,“给皇子府备的礼物送去了吗?”

“还没,等着您过目呢。”

“不必给我看了,直接送过去。”

“哦……”轻罗皱了皱眉,“世子妃……他们能让进吗……”

昨日是因着有小姐在,是以赵廷臣才不敢拦着,但今日怕是就够呛了吧。

闻言,楚千凝却张扬的笑道,“对此事上奏的御史都被陛下给杀了,谁还敢说什么!不过……”

“冷画,你带着人去送,他必然不敢与你为难。”

“是。”

“若他要开箱验看,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知道。”冷画拍着胸脯保证道,“世子妃您就放心吧。”

“嗯。”

话落,主仆三人兵分两路,冷画带着一群小厮去了大皇子府,楚千凝则是带着轻罗去了覃府。

覃岩明方才经历了孟绍悭被五马分尸的事情,陛下还命他们都去观刑,他如今正是心有余悸的时候,不想竟听闻楚千凝来了府上,瞬间就觉得头更疼了。

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不是吃人肉丸子就是看别人被五马分尸,他迟早得被活活吓死!

覃岩明本以为还得费精力应付楚千凝,不想她竟也懒得同他寒暄周旋,直接便去后院探望覃凝素了。

且说覃凝素得知楚千凝来看她,高兴的不得了。

原本觉得苦涩的汤药都毫不犹豫的喝尽了,苍白的小脸上溢满了笑意,“楚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