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哒哒的往前走着,车厢里这会安静极了。
坐在车厢里的两位爷,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顿时都傻了眼来。
“这,这……”
支吾了两声,那位原来还没什么事的贝勒顿时便哑了,他这甚至有些紧张的说道。
“洋,洋鬼子们,该该不会真的这么干嘛,他,他们要是这么干了,可就是置咱们于死地啊!”
“哎,这可真说不好啊!”
摘下帽子,奕誴这位因为只比咸丰晚称五天,过去在京城被称为“小五爷”的惇亲王,瞧着身边的这个觉贝勒,按辈份,他可是在喊自己当叔的。
“若是汉人当真打败了英吉利,没准,真会问美国人要咱们,毕竟,这美国人不顶事啊!”
惇王奕誴赋性粗荒,书读得也不好,不受父亲道光帝的喜欢,被过继给过世的叔叔惇亲王绵恺为嗣子。他在政绩上不如六弟恭亲王奕訢和七弟醇亲王奕譞。惇王对外不摆王爷的架子。夏天一件粗葛布的短褂子,拿把大蒲扇,坐在什刹海纳凉,能跟不相识的人聊得很热闹。冬天也往往会裹件老羊皮袄,一个人溜到正阳楼去吃烤羊肉,甚至在“大酒缸”跟脚夫轿班一起喝“二锅头”。所以阛阓间的动态,在天潢贵胄之中,谁都没有他知道得多,也因此,惇王最知道民间的疾苦,常为百姓请命行善政。
在流亡京城的几位王爷之中,就数他对复国最没什么兴趣,先前捐钱的时候,倒也真捐出了几十块钱来,不过他也是真没什么钱,在银行里也就只有十几万的存款。可纵是如此,他也不愿意为了这么没谱的事情倾家荡产,毕竟身处美国的他早就想通了很多事情,那汉人之所以能夺走江山,就是因为靠着一百多万满人,根本就不可能永远统治汉人,现在还想再从汉人的手里夺走江山,那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可有些道理,他能懂,别人不一定能懂,即便是他们懂了,也会装着不懂。所以他也就跟着装起了糊涂来。
觉贝勒的脸一横,立即担心道。
“五叔若是真这样的话,难不成咱们我们还真的这么坐以待毙不成!”
坐以待毙,其它人会坐以待毙,但是他却不会,就在他紧张着自己的时候,却又听到惇王奕誴在那里言道。
“哎,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咱们自己个在这安分守己过日子,只盼着那汉人把咱们都给忘了,若是咱们当真帮了皇上,不定会若出什么祸事来,再去做什么白日梦,反而会惹恼了他们,今时不如往日,咱们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就若是一味乱来的话,恐怕也是只能自取灭亡!你再想想看,若是国内的汉人当真跟咱们一条心,这大清国的天下,又岂会丢的那么快?即然失国了,那咱们就认命吧,咱们可不是朱家,过了几百年,朱家还是皇明的朱家,咱们爱新觉罗家,在汉人眼里,往好了说是出自建州卫,往难听了说,是通古什野种,复国,那汉人纵是对朱家不满,也不会再想让咱们做着这天下的……”
认命,对于惇王奕誴来说,他早就认了命,也早就看清了形势,他甚至让儿子娶了一个洋人媳妇,之所以如此,就是防备着万一有一天,那美国人要把他们交出去,再不济,他媳妇是西洋人、孙子是半个西洋人,到时候,这美国人该不会交出去吧!
多少总得给爱新觉罗家留个后,这也是他这个爱新觉罗家的后人,唯一能做的事情,至于其它的事情,那些白日做梦的事儿,他压根就没想过,若是说想,恐怕也就是寻思着在这纽约城里置办几处房产,给儿孙留下一些家业,再不济,将来收租也能过上一辈子。
爱新觉罗家用了两百多年都没成为中国人,但现在失了国之后,奕誴倒了寻思着把自己的子孙变成美国人,至于什么大清国,什么中国,那都是几万里之外的事情了。
“可不是,根本就是白日做梦,那群人安生生的过日子多好!”
觉贝勒这么一说,又紧跟着说道。
“这皇上也是的,非跟着起这哄干啥,若恼了汉人,那可咋整?”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这天下丢便丢了,还想着夺回来,就凭咱们这些人,想打过人家几万万汉人?这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说到这,他又不愤的说道。
“我要去见皇上!”
“放肆!”
他的话一出口,便听奕誴训斥道。
“就你那点心思,你想跟皇上说什么?要他不要做白日做梦,还是告诉他,这天下既然已经被汉人夺去了,那这天下,便不再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天下,你今个说这话,明个就让人砍了脑袋给扔到海里头了……”
说这里是美国,得守着美国的法律,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对于皇上来说,若是他想杀个大臣王爷的,那也不是什么事儿,无非就不能像过去光明正大的砍头,可这不如过去,毕竟过去,家里还能得个尸身,现在倒好,直接扔到海里喂鱼去了。
“你啊,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是不动脑子……”
被奕誴这么一说,这会觉贝勒倒也是没说什么,只是搭着眉毛,若有所思的想着,待奕誴回到他的府上后,一人坐在马车上的觉贝勒,却是收头一耸,面上更是满面的忧色,他的目光一扫,定在了窗外的街景上。
这街外就是纽约城,虽说在他的心里肯定是不及京城,而且周围住的还都是洋人,可是他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相比于回国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更愿意在这里过一辈子,毕竟在这里能保住命,相比史书上那些失国的皇亲国戚,他不知有多幸运,至少在他看来,古往今来,怕还没有那一家前朝的皇亲,能像他们这样安生的过日子,即便是勉强活下来的,别说什么荣华富贵了,就是那日子不也是成天提心吊胆的。
“不行,不能和他们一起胡闹……”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觉贝勒很快便打定注意,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自己往死路上拖,于是他便对着马车外的车夫吩咐道。
“去领事馆!”
他口中的领事馆,自然不是英国,也不是其它国家的领事馆,而是中国的领事馆,虽说现在中国驻美大使被驱逐出了华盛顿,可是在纽约还有他们的领事馆,甚至就连同他们的那位大使,同样也纽约。非到万不得已,华盛顿是绝对不会断绝与中国的外交关系的,毕竟,中国是当世大国。
该不会把自己抓到国内吧……
来到领事馆的时候,看到领事馆里的军人时,这位觉贝勒的心底不由的一紧,生怕自己这是送上门来了,在犹豫了几分钟后,想到在纽约的安生日子,他还是毅然朝着领事馆走了过去。
在走进领事馆的大门时,在门后的军人开口询问的时候,觉贝勒倒是也没有说法,而是直接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一根辫子便垂了下来,一瞧这辫子,守卫领事馆的6战队员的目光中顿时流露出鄙夷的目光,当然还混杂着诧异,虽说他们知道纽约有很多流亡的满清贵族,但送上门来的还是第一个。
“我要见领事大人!”
觉贝勒尽可能的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
十几分钟后,在领事馆的一个房间内,面对坐在面前的一名工作人员,觉贝勒如实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与刚开始要求见领事不同,这会他又改口要求见大使。
“等到见到大使之后,我就会告诉他我的来意!”
之所以坚持见大使,是因为觉贝勒知道,他所需要的一切都不是这些职员能够给予他的,他需要的是特赦,至于有没有特赦,他并不怀疑,毕竟那位朱贼,不对,开宏皇帝也曾特赦过不少满人,其中不乏正统的满人。不过只是要求他们归化罢了,也正因如此,他才相信能够得到特赦,但需要大人物来操作这件事,而这里最大的大人物,自然就是驻美大使。
在长时间的等待之后,一个穿着西洋式礼服的人推门走了进来,尽管中华朝有汉式的官袍,但那种大礼官袍,通常只有在大典上才会穿着。
“本官正是钦命驻美大使王文韶,你求见本官,所为何事!”
在王文韶进入房间,表明自己的身份的瞬间,虽然对方的语气生硬,觉贝勒连忙起身点头哈腰地应道:
“禀大人,小人之所以求见大人,是有要事向大人禀告。”
“不就是你们又准备弄什么起事嘛,在国内策应西洋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文韶一针见血的道出了这个“机密”之后,这位觉贝勒顿时面颊颤。
“这……这……大人英明……看,看来大人已经得到消息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位觉贝勒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这算是走的那辈子霉运,怎么非自己个跑来了,现在到好了,非但没送成信,投成诚,反倒是自投罗网了!
哎!这命……
面呈死灰色的觉贝勒甚至都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其它,只是神情呆滞的坐在那,大有一副认命的模样,他似乎看到自己被押解回国的那一幕。
还好,自己还有儿子,还好……
就在他越绝望的时候,王文韶感觉火候有点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口问道。
“说吧,有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
见对方抬抬眼,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补充道。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要是于国有功的话,我中华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
其实,从一开始,王文韶就是在“诈”眼前这人,作为外交官的他很清楚,在中国千方百计于美国策动着南方的时候,那些美国人以及英国人,肯定不会放过那些流亡在外的满人,若是说他们没有什么举动,就是鬼都不相信。
就在各方面收集情报的时候,眼前这人自投罗网之下,倒是让王文韶诈出来一些信息,反倒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啊……”
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位大使,觉贝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说道。
“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后,他甚至根本就没有谈什么条件,而是直截了当一一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最后他甚至又将自己道听途说的一些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你是说,你们每个人最多的才掏了几十块钱?”
听这位觉贝勒提到让他们为起事“筹款”的时候,最多的一位才拿出几十块钱来,原本还因为这满人贼心不死,而略带些许的怒气王文韶的心底,却不禁涌出一阵莫明的忧伤,甚至禁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共多少钱?”
“最多也就是两三百块钱吧……”
觉贝勒有些紧张的说道,然后又特意强调道。
“小,小人也就是掏了十几块钱,当时势在他人,小人,小人实,实在是没法子啊……”
“哎,当真是忠心可表日月啊……”
王文韶的口气似在讥讽他人,却又饱含一种的无奈,他似乎是在为当初自己投诚的时候,还曾犹豫不决而自嘲,连这些皇亲们都是这般的“忠心耿耿”……
“是,是,小人忠心可表日月,可表日月……”
可表日月,那不就是可表大明嘛,虽说这是中华朝,可谁不知道,开宏皇帝是皇明之后。
哎!叹完后,他看着眼前这个表着忠心的贝勒,似乎明白了对方的选择。
“这么说,你也是我中华朝的忠臣了?”
“是,是,小人是中华朝的忠臣,忠臣……”
在说出这番话后,觉贝勒却又有些紧张的问道:
“大,大人,那,那小人,小人……”
“放心吧,要拿你们,你们就是跑到天边,也能拿回去,”
看着紧张不已的这人,王文韶长叹道:
“陛下皇恩浩荡,从未想赶尽杀绝,只可惜啊……自作孽不可活,你这条命本官可以做主保下来,至于其它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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