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辰话音未落,忽然被一阵惨叫打断,众士卒寻声望去,正是张云所率领的斥候队探路的方向,难不成中了埋伏?
夏侯婴恐其有事,当下抽出宝剑,钦点了十多名身手敏捷的战士,向远处树林冲去。
便在这时,林间乱鸟惊飞,林子边缘窜出几人,当中一位义军将领正是张云,左臂护甲上赫然中了一箭,尾部的羽翎竖立在外,去返的人数相差一半还多。
夏侯婴料知不妙,赶紧上前扶住张云,疑道:“发生了甚么事?”
张云忍着左臂箭伤,急促道:“有秦军埋伏在林子对面,我与斥候们刚过去,便被一阵乱矢射中,折损了大半士卒,幸亏我们十几个挡得快,才得以脱身,赶回来报信。”
夏侯婴有些担心问道:“可该曾瞧清秦兵有多少人马?”
张云摇了摇头道:“没…没瞧清楚,四处都是参天树林,乱矢齐发,顾不及那么多,但从射箭的方位来看,箭手少说也有数百人,根据秦军兵种特点,那么这支伏兵的步兵与骑兵营少于三千人,有可能还只是一个先锋营而已。”
夏侯婴紧张起来,催促道:“快去禀告主公!”
说是慢那时快,林间树晃枝摇,脚步声顿起,果然是秦兵一支千人队的先锋营步兵紧追过来。
夏侯婴紧握宝剑,向身旁战士道:“不怕死的跟我留下拖延秦军,剩余两人扶张将军到队伍里传话,让上将军快走。”
数十几名精锐战士跟着夏侯婴守在一处较窄的山坡隘口,准备抵挡追赶上来的敌兵,为主公撤走而拖延时间,只有两人战士扶着张云直奔露营歇脚处,向刘禹辰报信。
那秦军近千名先锋卒持着长戈利刃从树林中穿出,辨清方位,蜂拥追了上来。
当秦兵接近山麓坡口处,夏侯婴断然下令,几十人弩矢齐发,射倒了前排几十人,近千士兵顿时拉开阵势,又一批弩箭袭去,霎时间倒地四十多人。
秦军凶猛朝路口射箭处扑上,夏侯婴眼见来不及上三支连镗铁弩,便往身旁一丢,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向左右喝道:“儿郎们,跟秦狗拼了,好让沛公脱身!”
众精锐本来有些顾及,但听到要为沛公拖延时间,以保其脱身,顿时抱了必死的决心,舍命护主,乃食客剑手义不容辞之事,何况这五百士卒是从八千精锐众挑选出来在忠心上绝对可靠,而且斗猛斗狠敢于面对死亡的精英。
“杀——”精锐战士如猛虎下山,扑了上去,视死如归。
近千名秦兵持长戈攻向山坡路口,夏侯婴等人均持长剑,一股脑儿冲入敌群之中,一阵挥斩,虽然以三十余人对抗多出近二十倍的兵力,但这些人那股狠劲,在气势上反占上风,刚交锋的前两排敌人迅速被剑锋划倒。
毕竟双方力量悬殊太多,四五十余人寡不敌众,斩杀过百名秦兵后,已方也伤口遍体,更有数人被乱矛刺死,尤为凄然壮烈。
夏侯婴肩臂和腿部也已受了伤,虽并不严重,只是如此耗战下去,失血越来越多,抵抗四周扑上的秦兵,总会耗尽气力,出现休克昏迷状态,那时只有坐以待毙了。
他提起精神,挥剑横扫挡去长戈的锋头,利落地又解决掉几名敌人。
这时几十人只剩下十余战士仍在苦撑,而对面树林中蹄声震天,林鸟惊飞,有大批秦军赶来,听阵势响声少说也又三千以上,倘若敌军骑兵杀至,夏侯婴等人必死无疑。
夏侯婴根本听不到远处的蹄声,专心投入肉搏战中,不一会的工夫,他已斩杀四五十人,但身上的伤口也愈战愈多,心中却只想到:能多拖延一会,主公他们便有机会逃脱,自己死了不打紧,天下的抗秦大事都系在刘禹辰一人身上,决不能让主公身陷险境。
忽然一阵快蹄声乍起,从山坡之后的丛野中冲出百余骑,首当其中的正是刘禹辰,策骑快如电掣,临近秦兵时,刘禹辰毫不手软,锵的一下,宝剑出鞘犹若长虹经天,青芒闪耀。
“秦狗,你刘禹辰爷爷在此,瞧你们嚣张到何时?”话音未落,已率先冲至敌前,挥臂一撩,剑锋过处,铁戈齐折,见血封喉。
围攻夏侯婴的秦兵,听到背后传来吼叫,但刘禹辰这百余人骑马在上,连斩带冲,铁蹄践踏,杀气喧天,猛如出笼虎狼。
夏侯婴等十余人听到主公来救的声音,顿时精神振奋,加上肉搏久战的狠劲,硬是聚在一起,抵挡着矛戟的锋头,有必死之境转眼看到了一丝生机,谁不拼命一搏。最新小说www.zuixinshu.com
刘禹辰、葛离、虞峰及百余名快骑横冲直闯,威势鼎盛,秦军千人队已经被夏侯婴诸人杀了二三百人,此时沛军以精锐数百骑对战七八百普通秦卒,稳占上风,何况秦卒听闻刘禹辰的威名,便有几分惧怕,这当儿交手没了斗志只有败退的份。
霎时间义军精英斩杀四五百人,剩余的秦兵四处抱头鼠窜,逃往树林处。
刘禹辰骑至夏侯婴跟前,跳下下马来,关切道:“夏侯婴,你伤的如何?有你这份忠心,我心存感激,但下次可不能鲁莽行事了,立即上马,咱们快走,秦军追上来了。”
夏侯婴脸色惨白,浑身是血,好在并不严重,看着刘禹辰亲自带人来救他,同样心中感激,暗忖自己没有跟错人,这份情义,值得他义无反顾去付出。
“多谢沛公相救!”
“都是兄弟,无需如此!”
有几名士卒上前,为这十几名勇士牵过战马,众人不敢耽搁,翻身上马,然后快马加鞭,向山麓东面疾驰而去。
在一处较低的山谷口,遇到等候的李月瑶及一百名备马之人,负伤的张云亦在其中,诸将换马后疾奔在旷野之上,开始奔逃。
三千多秦兵先锋冲出树林后,衔尾紧追,实力相差悬殊,因此秦军也少了惧怕之心,争先恐后要活捉义军首领换成封赏,正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轰隆隆!”
三千多秦军骑兵疯狂追击,口中大喝着,要截杀刘禹辰。
“驾——”
刘禹辰等人一阵狂奔,驰出百余里路,眼见天色已晚,道路模糊不清,草野旷外一片漆黑,众人不能逗留,想尽快甩掉紧追在后的秦军,可是敌人数量占有大优势,可以分批接力追击,轮流休息跟义军耗上体力战。
义军停在一处山地停歇,人困马乏,刘禹辰与李月瑶伫立山头,望着连绵起伏的山脉,一阵沉默,苍穹如墨,星斗黯淡,一望无际的夜空。
李月瑶依偎在他身旁,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刘禹辰叹道:“当然是在考虑如何摆脱追兵啦,这样耗下去,我们有败无胜。要不是兵力相差悬殊,担心两败俱伤,绝不会这样像丧家之犬般逃亡。哼,惹急了我,掉头非灭了这些秦狗不可。”
李月瑶牵住他的大手掌,五指相扣道:“咱们疾走了一天一夜,按先前的路线,早已到徽湖西岸可乘水路南下,但此处自北至东和南面连绵山脉起伏,应是齐境巨野之地,照先前的路径已超出甚远。”
刘禹辰愕然道:“你是说…咱们北秦军追的走错了路?”
李月瑶神色复杂,点头道:“可以这么说,禹辰有没有想到这支秦兵是谁统领,为何在此伏击?”
刘禹辰摇头道:“我也正纳闷,愿闻瑶妹高见!”
李月瑶见他如此放乖了,浅笑道:“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夫君忘记了,我也是刚想起,咱们这次从彭城出兵,从齐地绕走入赵,援救巨鹿,当时章邯早有预料,便调动几处人马在齐赵边境埋伏,熟知被夫君声东击西,神不知鬼不觉避过了堵截,并没有中伏;而归返之行恰好在边境树林处遇到一支秦兵,本来他们是在阻击去赵的援军,没想到余咱们狭路相逢,当真出乎意料之外。”
刘禹辰一拍额头,大悟道:“噢,是了,我倒把半路阻截的秦军给忽略掉了,开始以为他们埋伏不成都回去了呢,原来这几路将领怕出师无功而返,担心章邯处罚,所以迟迟未归停留在边境之地窥视义军动静,偏赶咱们按齐路归返才碰个正着,如此说来,这路上还不只这一支伏兵了。”
李月瑶叹道:“不错……”
话未说完,忽然正南方一股狼烟冲天而起,凝聚不散。
刘禹辰脸色一变,惊道:“不好,是秦军烽烟信号,附近也有屯留驻扎的敌兵接近过来,咱们必须上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