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一章 大事不拘小命(1 / 1)

春妍抱着姜焕璋的孝服,发着抖,紧紧盯着往前挪了半步的伴月。

她夜里已经把二爷的话嘱咐过她了,可她……春妍死死盯着伴月,用尽全力的盯着,她只敢用目光阻止她。

伴月迎着春妍的目光,看样子犹豫了,片刻,扫了眼四周,将那半步退了回去,春妍一口气松下来,只觉得后背全是冷汗。

姜焕璋眯缝着眼,紧紧盯着曲大奶奶,曲大奶奶被他看的心里狂跳不已,却咬牙强撑着,撑不住她就完了。

“哼!”姜焕璋移开目光,转身踢了春妍一脚,“侍候更衣。”

姜焕璋换了孝服、拄了孝棍出来,吩咐去找他爹绥宁伯,去礼部禀告,去晋王府报丧,去季府和季天官报丧,整个绥宁伯府,这会儿算是丧礼正式开始了。

再怎么,姜家还是有些亲戚朋友,姜焕璋这个哀哀孝子,拄着孝棍,哭的站不起来,应酬了一天,入了夜,和衣歪在棺材旁边,外出十来天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这一天的哀哭磕头,姜焕璋累极了,眼睛一闭刚刚睡着,就被人推醒了。

伴月见姜焕璋醒了,话没说出来,眼泪先下来,也不等姜焕璋问话,哆嗦着嘴唇,将捧云是怎么死的,以及她在茶水间里看到的那一幕,颠三倒四的说了一遍。

姜焕璋由躺而坐,伴月说完,姜焕璋已经曲膝危坐,坐的笔直。

“……大爷,捧云……夫人太可怜了,大奶奶……大爷,您得替夫人报仇。”伴月哽咽的说不出话。

姜焕璋长身危坐,直直的看着几乎就在眼前的漆黑棺木,阿娘的死,听到死讯时,他不是没想到,只是,他不愿意想,不不不,不是他不愿意想,现在不是想的时候。

姜焕璋眨了下僵硬酸涩的眼皮,是,不是时候!他和晋王……是晋王和他,眼前一片困境,再出了恶逆这样的事,他就完了,姜家就完了,这绥宁伯府……就没有绥宁伯府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来日方长,他要分得清轻重主次。他不是不难过,他不是不想报仇,他不是不孝,是不到时候,这会儿,得忍。

“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丫头,阿娘必定很高兴。”姜焕璋声音有些嘶哑,伴月急忙摇头,摇了几下,又忙跪下磕头不已,她当不起,她没能象捧云那样,钥匙是她偷的,她没敢说。

“阿娘离不了你,你跟过去侍候阿娘吧。”姜焕璋声音更加嘶哑难听,正磕着头的伴月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姜焕璋,一定是她听错了。

“你跟过去侍候阿娘,这是大忠大孝,我依姜家女的礼数发送你,把你葬在阿娘身边,你放心,你走后,我必定替你照顾好家人。”姜焕璋声音里的阴寒如同从地狱里窜出来。

说着,姜焕璋站起来,伸手扯下旁边挂着的细长挽帐,扔到伴月面前,“就现在吧,别让阿娘等久了,阿娘离不开你。”

伴月软瘫在地上,直直的瞪着姜焕璋,挽帐砸在她头上,伴月两只手往虚空中抓了几下,不知道是去抓挽帐,还是想抓别的什么,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我……我……春妍……我……”

“别让阿娘等着,走吧。”姜焕璋站到伴月身边,将伴月整个压在他身体投下的阴暗里。

伴月双手撑地,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再挪了挪,后背着抵着棺床,仰起头,目光怨毒之极的看着姜焕璋,“愿大爷荣华富贵、公侯万代,公侯万代!”

姜焕璋迎着伴月愤恨怨毒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伴月呼的站起来,一把抓起挽帐,利落之极的爬上棺木,将挽帐挂上梁,脖子伸了进去。

春妍缩在灵堂外的角落里,恐惧异常的看着棺木上方摇摇晃晃的伴月。好一会儿,两只手撑着地,飞快的爬出去,爬出去很远,才站起来,疯子一样往后角门狂奔。

…………

吕府,袁夫人最近十分烦恼。

她相中了楚相家那位三娘子,也托人探过话,顾夫人十分愿意,多好的一门亲,可现在外头都传着,楚家那位三娘子,心里眼里只有季探花,这还怎么结亲?!

袁夫人烦的看什么都不顺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揪着帕子来来回回的晃,晃得腿都酸了,这事,要是能有个人商量商量……

袁夫人突然顿住步,抬手拍着额头,她真是个老……不算老的糊涂虫!家里现有位跟照妖镜一般的老爷子,她这是发的什么愁?

袁夫人想到这个,顿时神清气爽,转头四下,这屋里不管什么都顺眼多了。

袁夫人等到吕相回来,恭恭敬敬请见公公吕相。

“怎么了?”吕相虽然看着有几丝疲惫,不过精神还好,看着袁夫人,温声问道。他这个媳妇儿,一向妥当,从不拿小事打扰他,等到这么晚请见,肯定是有事了。

“是炎哥儿的亲事。”袁夫人微微躬着身,陪笑道:“就是楚家这门亲事,父亲也说很好,可如今外头有些个流言,说是楚家三娘子看中的是季探花,说什么……都是些不好的话,媳妇儿想着,总是无风不起浪,真要有这事,这门亲事怕就不妥当了,不然,炎哥儿就太委屈了。”

“我也听说了。”吕相神情淡然,“第一,咱们既然诚心打算和楚家结亲,就该坦诚相待,你既然听说了这事,心里起了疑,就该去一趟楚家,当面问一问,楚家也是磊落人儿,问问无妨;第二,”

吕相喝了几口茶,“就算……也不是大事,少年慕艾,少女怀春,人之常情;第三,这件事是小事,楚家那个姐儿怎么处置这事,这才是大事,你不该只盯着小事,忘了大事。”

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一明白就有些羞愧,“媳妇儿浅薄了,多谢父亲教导,父亲说的是,这样的尴尬事,楚家姐儿怎么应对,这才是大事,媳妇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