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虽然心里有了点猜测,不过还是那句话,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他是不会有什么说法的。
这个时代的仵虽然等于后世的法医,但是这其中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后世的法医除了对痕迹的检验之外,对于死尸想要查明缘由基本上是会解剖的,而这个时代虽然也可以解剖,但大部分仵作都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他们也怕非必要的解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这些多年来形成了的根深蒂固的东西,李倓知道自己也不可能马上就改变,但是他也明白就算是在仵作这个行当里面,也有认真和不认真的区别,李倓就不信,大唐的仵作里没有一个经验丰富能够发现不对的人。
其实要是有条件的话,李倓还真想要把这些尸体都拉到长安城来亲自验看验看。
但是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先进冷库,纵然尸体拉到了长安城,在这么炎热的气候下也不知道腐烂成什么样子了,所以李倓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等一个仵作这个行当里出类拔萃的人来给他解惑。
虽然这件事还是一个大大的谜团,但是李倓也明白,一旦有一个能够给自己答疑解惑的人出现了,自己可能就又获得了一个人才了,真正的人才,往往都是得在大事或是磨砺中才能被发现的。
比如说之前东牟捉守中郎将张冲,就算是大唐境内已经被安禄山的叛军给冲击的不成样子,长安和洛阳都已经丢了,自己麾下的战士们连军饷都没了,他也依旧带队坚持在河南道人迹罕至的海边,守着大唐那两艘已经不能下水了的战舰。
这样的人可能是笨了点,艮了点,但是就算是杀了他,他也是不会背叛大唐的,这一点李倓心里很明白,所以张冲这个中郎将的官职他一直保持着,能耐不够是可以后续锻炼出来的,但是这样的态度,可不是随意找一个大唐的将领就能有的,李倓知道,就算是把大唐所有的将领都给找到了,能经受住像张冲那样考验的人也不会超过十个。
这一等,李倓足足就等了十几天的时间。
这一天,许远匆匆的到了太极宫,虽然正是李倓晚饭的时间,但是他依旧直接让人通秉了。
“许相何事?莫非是大量盐官死亡的事到了新眉目了?”
李倓知道许远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既然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就说明了发现的线索一定是相当的重大。
果然,许远还没等走到地方呢就从自己的衣袖里面拿出来了一张书信,一面递给李倓一面说道:“陛下请看,这是河南道一座县城中的一名仵作呈报上来的消息,此人已经在这个行当里做了十余年,他接连经手了两个盐官的尸体,按照他的说法,这两个盐官都是先被人勒死,之后伪装成自杀的形态,并且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李倓听了许远简单的回报之后,首先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面一半,因为他心里面一直等待着的人才出现了。
其实这封书信乃是当地的县令所写,之前都是说自己带着县里的人查案怎么怎么不容易的话,李倓直接就略过去了,中间的一部分才是那仵作所说。
按照他的说法,因为相邻的县中没有仵作,但是两具尸体全部都是经过了他的手,要是单独看一个尸体的话,的确是跟上吊自杀差不多,但是两具尸体就那么并排摆在一起的时候,差别就有点凸显出来了。
按仵作所说,这个凶手勒死人的时候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可能因为凶手的身高并不高,所以在面对基本上都是肠肥脑满的盐商的时候,几乎都是自下向上用力,这就造成了脖颈的两侧泪痕不对称,有着细微的差别。
而综合这两个死去的盐官府里面发现的绳子,这名仵作的说法是真正的上吊是不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的,而且更为严重的一个破绽,是有一个盐官府中发现的绳子应该是根本就经不住他肥胖的身躯在上面做濒死的挣扎,所以一定是在死后才被挂上去的。
这名仵作说的有理有据,李倓看完了之后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许远也一定是发现了这份情报有着相当的可信度,这才第一时间送到了自己这里。
“甚好!甚好!许相,烦请你传令,命将这的仵作调遣到河南道中心,能够得上的尸体全部由他验看,验看够十个之后,让他直接到长安城,你我亲自见他,对了,此事保密,朕给你五十名禁军,负责此人的安全!”
“臣,领命。”
一个小小的仵作,就已经上传了两份自己觉得稀松平常的验尸报告,就直接被五十名禁军保护了起来,这可绝对不是小事。
虽然这件事是暗中进行的,但是这个仵作所在州县的太守和县令却还是知道了,他们并不明白李倓为啥那么重视几个本来就该死了的盐官到底是怎么死的,也不明白为啥这么一个小小的仵作就忽然之间得到了这么多的重视。
这名仵作名叫赵普,三十多岁的年纪,因为自己的父亲就是做仵作的,而他也没什么别的能耐,虽然读过几年的书,但是距离考取功名还不知道差着多少呢,最终只能年纪轻轻就子承父业了。
但赵普有个特点,就是做事相当的较真,人家别的仵作去验看尸体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但是他却一定要仔仔细细的验看一遍才行,在这么个小小的县城里,经过他手破获的命案比哪个捕快都多。
但因为他经常性的没经过家属的允许就把人家的尸体给开肠破肚了,再加上执拗的性格,人缘一直就不怎么好,而且这个时代的仵作本来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职业,十来年下来,赵普依旧跟当年接班的时候一样,直到五十个禁军忽然之间到了他家的门外。
“什么?陛下亲自看了我对案情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