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正是赤松德赞，而坐在他对面一脸春风得意之色的，是牟羽可汗，能让他们同时出现在寒冬腊月的这个地方，这在回纥和吐蕃的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事。

“不管能坚持几天，最终咱们都能攻破它，看来咱们之前得到的消息没有错，郭子仪虽然健在，但早已经不是那个能在阵前指挥的天下兵马副元帅了，如今只不过是个在这灵州城里面的病病歪歪的老头罢了！有他在城里，他麾下的人马就得在这死守着，整死他，是早晚的事！”

听了牟羽可汗的话，赤松德赞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叹息了一声道：“可汗的话倒是在理，但郭子仪这厮倒是也狡猾的紧，拼掉了咱们一些人马便龟缩在城里，白白的耽搁时间，这寒冬腊月的，要不是担心强攻的损失太大，这灵州早就是咱们的了！”

显然，他对于这该死的气候还是有芥蒂的。

这两路人马在跟朔方军发生了一系列的激战之后，眼看着把朔方军给打的就剩下万八千人了，但之前还视死如归的朔方军在一个夜里休战的当口却忽然之间退到了灵州城里，而且开始坚守不出。

他们连夜审问了一些战俘，这才知道，原来郭子仪的身体早就不适合在兵营里指挥作战了，自打入了冬开始就一直在灵州城里歇着。

朔方军损失了大半一看自己是真的打不跑敌军了，这才无奈的退回了灵州，因为郭子仪在他们心里是图腾一样的存在，就算是最终真的全军覆没了，他们也想要让自己死在守护郭子仪的时候。

这样的一小撮敌人，还是躲在城里的一小撮敌人，是最难对付的，所以牟羽可汗和赤松德赞商量了一下之后没有立刻攻城，而只是围着，他们知道，大唐这几年的国力亏空的厉害，说白了就是不行，城里面的百姓家里也没多少余粮，他们围城，城破是早晚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他们来的目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就一个郭子仪，能把朔方军整个都剿灭了再在这一片好好的掳掠一番倒是也不错，但是还没不错到两个部族的老大亲自都来了的地步，他们在等着一个可能性，一个让他们俩真正能实现他们亲自赶到这里价值的可能性。

只有当这个可能性确定已经没了的时候，他们俩才只能是拿郭子仪和朔方军出出气就罢手了。

回纥人十分适应在这样寒冷的情况下生存，依靠着他们屠杀周边的村落获取的粮食，两个月的围城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影响。

是夜，寒风凛冽中，一个回纥斥候飞马到了大营，并且直奔着牟羽可汗的大帐而去。

“何事？”

“长安城传来的消息，须得亲自报到可汗知晓，耽搁不得！”

显然，不光是李倓在长安城设置了良好的应急机制，就连牟羽可汗也知道，遇到了真正重要的信息，不管是到了什么时辰都得让他第一时间知晓才行。

大帐外面寒风刺骨，里面却是温软如春，牟羽可汗因为心里有事，再加上身在异乡，也早睡不了，此时正在一名他刚刚用自己从回纥带过来的一个美姬跟赤松德赞换来的吐蕃舞女身上败火，一听斥候急报，马上翻身下马，一把抓过自己的大氅披上，直接出了大帐，留下还剩下好几十般武艺没来得及展示的吐蕃舞女在床榻上一脸懵逼。

“莫非是有了长安城的消息？”

牟羽可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换了个地方，在他的身边，坐着的事睡眼惺忪的赤松德赞，显然他也是被从被窝子里拽出来的。

“不错！今夜我军的斥候侦测到从大唐关内道来了一大队的骑兵，看方向正是从长安城来的！”

这话一说出来，本来还稍微有点神驰物外的赤松德赞当时就精神起来了，从长安城来的骑兵，那不正是他和牟羽可汗等着的消息吗，只不过现在还有一点是需要确定的，但是这样的消息，已然让他们距离这一次的胜利更加的近了一步了。

“来的有多少人马？”

“约莫有一万人马，咱们的斥候说，看行踪很有可能就是之前曾经跟着大唐的皇帝在河北道跟我回纥骑兵交过手的那些骑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回纥骑兵一直都自诩是天下间的第一骑兵，直到他们在河北道败给了李倓。

自此之后，不管是牟羽可汗还是那些回纥的骑兵，基本上也都算是厉兵秣马，等着看一看能不能有报仇证道的那一天。

而现在，他们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回纥骑兵的面前，这不就是天赐的良机吗？

“一万人……不对！要是咱们对朔方军干的事已经传递到长安城了，李倓是不可能只派遣一万人的队伍的，再去查探，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其他兵马，这一万人很可能只不过是个前部先锋而已，还有，这些人马领头的人到底是谁！两天之内，将这些消息送到我的面前！”

因为情报这一块一直都是牟羽可汗主导的，所以在下令的时候他的心里面也是有着相当的底气的。

看着斥候快步走了出去，牟羽可汗和赤松德赞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联合出兵最为重要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可汗认为，李倓亲自带兵的可能有多大？”赤松德赞独自沉吟了一会之后，低声问道，显然这件事他有点拿不准了。

“如今说到底他是大唐的皇帝，按道理并不应该出长安城，但是如今既然骑兵已经出动了，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的，要是他真的在，也不枉咱们出动一次，若是不在，恐怕也不能与他们的骑兵硬碰硬了，经此一役，大唐定会对我们两族恨之入骨啊！”

与其让大唐一刀一刀的割肉，倒不如来点痛快的，不管这一次李倓来不来，咱们消灭了整个朔方军，也算是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