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八月十四,刘氏终于抽出了时间,踩着最后的时间回了趟娘家,看望爹娘和她最挂心的小妹,顺道也是亲自送上中秋节礼。云萝陪着她一起过去,却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刘月琴跳水轻生。
云萝虽然跳下水把人救上来了,但对于小姨的这个轻生行为是有些生气的。
性命是多珍贵的东西,岂能说舍弃就舍弃了?
后来才得知,刘老汉竟然因为要给大孙子刘苗娶个好媳妇,却家里穷困没有钱而要把刘月琴嫁给一个前后打死了两个媳妇的瘸腿老鳏夫,刘月琴多次乞求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还遭到了爹和兄嫂的轮番殴打,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了投湖自尽。
云萝一瞬间对刘家的这几个人厌恶透顶。
刘月琴勤劳能干,娇娇小小的一个姑娘却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比她的两个兄长和嫂子都不知要利索了多少。也因此,刘老汉才舍不得放手让她早早的出嫁,提出的高额彩礼吓退了许多有意提亲的人家,一留就把人留成了十九岁的老姑娘。
他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闺女年纪太大了,再想找个好人家怕是不能,又正逢唯一的孙子刘苗十六岁到了要说媳妇的年纪,可穷苦人家他看不上,好人家的闺女又娶不起,转眼就把主意打到了还留在家里眼看就要嫁不出去的小闺女身上。
距横山村二十里外的陈家村有个四十来岁的瘸子,因为身有残缺而格外的脾气暴躁,先后娶了两房媳妇却全都被他折磨死了。而他虽有诸多的不好,却家有良田十多亩,听说了横山村的刘月琴之后,请了媒人来说愿意出十两银子的彩礼。
刘老汉顿时就心动了,刘老婆子虽心疼亲闺女,但她在家里从来都没有说话的分量,又有长子长媳在旁边撺掇着,渐渐的也就觉得闺女终归是别人家的,那陈瘸子虽年纪大脾气又不好,但家里宽裕不缺吃穿,月琴嫁过去未必不能享福,而能得十两银子的彩礼也算不白养了她这么多年,还能给她的大孙子风风光光的娶一个富裕人家的好媳妇。
刘月琴知道这事之后,跪地磕头,乃至寻死觅活的想要求爹改变主意,可刘老汉早已经铁了心,刘家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也觉得她如此自私的只想着自己,半点不为刘家的独苗着想,心里不满嘴上自然也骂骂咧咧的,后来更是发展到了动手殴打的地步。
她求救无门,只觉得生无可恋,最后终于在中秋的前一日趁着出门锄地拔草的时候,走到离地不远的水塘边,一头栽了下去。
正逢云萝陪着刘氏去娘家送节礼,云萝将她从水里拖上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没了气息,做了好一会儿的心脏复苏才终于咳喘了过来,只是眯缝着眼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鲜活。
刘老汉冲出人群,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打,云萝当时不清楚状况,犹豫了一下就后退了两步,对于轻生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人,确实欠打。
直到得知了刘月琴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事情,刘氏抱着这个小妹哭得脸都纠成了一团,骂她为啥不托个消息给她,为啥想不开做这样的傻事。
刘家大嫂看着抱头痛哭的大小两个姑子,尖着嗓子说起了酸话,话里话外都是家里养了闺女到这么大,合该为家里的兄弟们多想想,总不能白养了两个闺女吧。
“大嫂这说的是啥话?谁家养闺女是为了拿来卖的?”刘氏这三年来家里过得好了,儿女孝顺又有出息,她自然而然的就挺直了腰杆,说话也硬气了许多,这样的话在以前她是绝对不敢说的。
可惜刘大嫂也不是个嘴皮子软的,当即就说:“啥卖不卖的?谁家嫁闺女不收彩礼?当年大姑你的八两彩礼银不也用来给二叔娶了媳妇?”
刘氏忽然一呆,抖着嘴唇看向刘老汉,“爹,当年,您是为了给二哥娶媳妇才把我嫁到郑家的吗?”
刘老汉沉着脸没有说话,刘大嫂倒是笑了两声,说:“谁家闺女还能在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爹娘向来是最疼爱大姑的,瞧瞧给你许了个多好的人家,家里富裕,都能供养读书人呢。妹夫也是个会疼人的,这么些年都没跟你红过脸吧?现在儿女们都有出息,家里也越过越好,大姑咋还不乐意了?不过像郑家那样的好人家也不是随处都有的,陈瘸子虽然年纪大了些,还死了两个媳妇,可他家中宽裕,上头又没有父母长辈,小姑一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算起来比大姑你当年还要松快呢。再说,小姑的岁数也不小了,再留下去,可就真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刘氏想起了云萝曾跟她说的话,其实这三年来,她看着爹娘一点都不着急小妹的婚事,也渐渐的有些回过味来了,但也不如今日给她的打击深重。
她搂着小妹坐在凳上有些回不过神,大嫂还在刻薄着,说她一个出嫁的姑子还是不要插手来管娘家的事了。
云萝在旁边听了这么一场,也不能再看着娘被这么欺负,当即就说:“我家正好缺一个帮忙干活的人,既然小姨值十两银子,不如把她卖给我家吧。”
刘老汉脸色更加黑沉,耷着眼皮从眼角缝里看这个让他很不喜欢的外孙女,“啥卖不卖的?小孩子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云萝眼都不抬,平静的又报出了一个价,“十二两。”
她不仅只是说说而已,还真的从怀里掏出了十二两银子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桌子上。
屋里一静,连说着刻薄话的大舅母都不由停下了嘴,看着面前这一排六个二两重的银锭子,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眼神都直了。
刘氏也有些傻眼,看着闺女呐呐的问道:“小萝,你哪来的这些银子?”
云萝一脸淡定,“这是作坊的大管事今早上送来的,说是上一年的分红,正好给我们过个中秋。”
其实只是单纯的给他们过中秋而已,一年的分红可远远不止这么点银子。不过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跟外人说起了。
大舅母听到这话之后,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极为困难的把眼神从银光闪闪的银锭上拔下来,面上一改刚才的刻薄嘴脸,笑盈盈的对云萝说道:“你家里缺人帮忙,只管来喊大舅母一声就是了,说啥要买了你小姨去?这事儿说出去可不好听。”
云萝似乎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然后伸手将桌上的银锭子一个一个的又往回掏,“那算了,我家里的东西都是有秘方的,可不放心让别人插手帮忙,还是去找牙人买个身世清白的丫头吧。我听说,一般的粗使丫头只要四五两银子就够了。”
眼看着桌上的银子一个个的减少,刘大舅母就好像自己的银子被挖走了一般的心疼,冲口便道:“你不管你小姨了?”
云萝抬眼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小姨姓刘,又不是我郑家人,怎么也轮不到我来管她吧?”
大舅母被噎了下,有些瞪眼,那你刚才做了那么些事,是为啥?难道不是为了阻拦你小姨嫁给陈家村的瘸子吗?
刘氏也不安的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萝……”
云萝将最后一个银锭收进怀里,转头跟刘氏说道:“娘,没事,其实小姨嫁给那陈瘸子也挺好的。”
刘氏和刘月琴都不由得脸色一变。
云萝却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马上又说道:“那人的年纪都老大了,说不定过两年就死了,到时候小姨去立个女户,拿着陈瘸子的家产把田地都赁了出去,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够舒坦的过一辈子了。如果是个命长的也没事,总归是我的亲小姨,我自有办法让那陈瘸子不敢动小姨的一根头发丝,还要当祖宗似的把小姨供着。”
看着小闺女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来,刘氏的脸色真是精彩极了,莫名的竟也生出了这好像还真不错的错觉来。
连忙摇头打住,拉着云萝说:“说啥混话呢?婚姻大事岂能这般计算?你小姨花一般的年纪,若果真如此,岂不是被糟践了?”
云萝却并不为所动,还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说道:“可是娘你又不能做主小姨的婚姻大事,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放心吧,小姨就算真嫁给了陈瘸子,我也能让他恭恭敬敬的伺候我小姨一辈子,绝对比在娘家过得好!”
刘氏听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看着花一样的小妹被那么个腌臜东西给糟蹋了。
刘月琴苍白着脸神情木然,呆呆的坐着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仿佛死了一般。
云萝眼珠一溜看了她一眼,很快又落回到刘氏的身上,拿出帕子让她擦擦眼泪,说:“这件事我们管不了,中秋的节礼也送到了,娘,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到家恐怕又要天黑。”
说着就转身将母女两背着来的两个篓子拎了过来,将里头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桌上,对刘老汉和坐在角落里低头默默的哭到现在的刘老婆子说:“家里事多忙碌,眼瞧着明天就中秋了,今天才急匆匆的抽了空来给外公外婆送节礼,实在失礼。这些也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还请外公和外婆不要嫌弃。”
哪怕昧着良心,这节礼也不能说寒酸,两块衣料子是柔软的细棉布,一刀肉堆在桌上就是好大的一团,怕是有十来斤重,两筒月饼一看就是镇上的老字号,还有一坛五斤装的米酒和几包干果点心,在乡下地方,这么些东西便是新女婿第一次上门都十足的丰厚了。
刘老汉看着这些东西,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反而越发的黑沉。
他撩起眼皮目光沉沉的看着云萝,看着这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变一下脸色的外孙女,眼角激烈的抽了几下。
一直事不关己的坐在边上的刘苗看到一桌子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抓那几包点心,嘴上还说着:“都说你家发财了,咋还这样小气?就送这么点东西来,够谁吃的?”
云萝伸手一拦,直接将东西都推到了另一边,“我家发没发财、小不小气,这里都没你的份,这是我爹娘孝敬给外公外婆的,你别把手伸得太快了。”
“臭丫头你找死!”东西从手下溜过,刘苗顿时大怒,抬头就冲云萝嚷嚷了起来,但又忽然消声,只把目光黏黏腻腻的落在她脸上打转。
先前一直没注意,这个大姑家的小表妹倒是白白嫩嫩长得好标致,若是再等个几年……
云萝忽觉得好一阵恶心,顿时眼神一厉,久违的凌然杀气直逼刘苗,让他顿时后背一凉,有些心慌的后退了一步。
一时被她的这张脸迷失了神,竟是忘了这死丫头到底有多可怕,当年被她按在地上揍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这三年她偶尔陪着大姑来走亲戚,也是有过好几次冲突,却无不是他落个灰头土脸的结果。
想到此,他不禁怨恨的看了眼云萝,云萝却不再理会他,将东西都堆在刘老汉的面前之后,就一手拎着两个背篓,另一手去拉刘氏,说:“家里还有事,就不在外公家多坐了,改日得闲了再来看望您二老。”
刘氏都不晓得事情咋一步步走成这样,但她现在挂心着小妹,可不愿意就这么撒手离开。
无奈云萝的力气超大,轻易的就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眼看着她们竟然真的走了,刘月琴顿时心里一慌,唉唉的喊了一声“大姐”。
刘氏硬生生抵住了云萝的力道,停下脚步,而这个时候,大舅母也快步上前拦在了门口,笑着说道:“这大老远的过来,咋能坐都不坐会儿的就又回去呢?”
云萝捏了捏刘氏的手心,然后看着大舅母说道:“也坐了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就要摸黑赶路,家里人会担心的。”
大舅母笑着来接她手里拎着的两个篓子,说:“这有啥好担心的?你是来外婆家做客,就是住上几天也是应当的。”
让开她的手,云萝拉着刘氏就要绕过她继续往门外走,“不了,家里事儿多,我和娘不回去的话怕是忙不过来。”
刘氏眨了下眼睛,好歹母女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些琢磨过味来了。
明白过来,她当即也主动往外走,还伸手把大嫂又伸出来的手给挡了回去,“大嫂,家里真的缺不了人,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至于小妹的婚事,啥时候定下日子,你们就送个信过来,到了日子,家里就是有再多的事也必定要放下,都过来送小妹出嫁。剩下的日子,还要劳累大嫂多看着些小妹,莫要让她再做出傻事。”
听着刘氏竟然也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是真的不打算再管刘月琴的事,大舅母也不禁有些傻眼。而看着这母女两个出了屋门,真要离开的模样,她更是着急,看了公爹一眼,然后快步追了上去,拉着刘氏的手臂说道:“大姑先别急着走,这不还有个要紧事呢吗。”
“大嫂还有啥事?”
大舅母笑着说:“其实小姑的婚事,如果她真不愿意,家里也不会逼她嫁过去,只是……小苗也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前些时候倒是看中了一户人家的闺女,可惜那闺女在家里甚是娇贵,要的彩礼也有些多,当然,那家人都说了,他们给闺女的陪嫁更多。”
见刘氏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她不禁咬了咬牙,目光又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往云萝身上扫了下,说:“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大姑家现在日子宽裕了,能不能先借个几两银子?”
说得好听是借,可谁知道借了之后还能不能有得还呢?
刘氏以前还有些傻,可过去的三年她开着铺子,每天迎来送往的,只是听着各种谈话就很是长了许多见识,大嫂的这些话已经骗不了她了。
况且,她从来也没有跟大嫂和睦相处过,最是知道她的性子,即便是以前,也不会相信这些话。
这分明是拿着小妹的婚事来要挟她给银子!
她也不跟大嫂交涉,而是转身问屋里的刘老汉,“爹,家里缺银子吗?需要借多少?”
刘老汉从鼻子的深处用力的哼了一声出来,磕着手边的茶碗说:“不缺,等把你妹妹许配出去,就够了。”
刘氏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只觉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别人家是拿姐妹的彩礼来给兄弟娶媳妇,她家却不仅用她的彩礼娶了二嫂,现在还要用她小妹的彩礼来给侄儿娶媳妇。
太荒唐了!
刘大嫂却有些急了,拉着刘氏的手臂说:“咋不缺呢?眼下这不是小姑她不愿意嫁嘛,可一家有女百家求,好闺女可不会等人。”
刘氏被逼得没了法子,终于问了一句:“那大嫂你还缺多少?”
她迅速的瞄了云萝一眼,“十……十二两。”
刘氏顿时冷笑一声,“敢情把小妹许了人家之后还缺二两银子呢?这给小苗说的是哪户人家的闺女啊?竟要二十来两银子的彩礼!”
“哪里就二十来两了?就十二两!”
“这么些年来,家里都没能攒下点钱来?要给小苗说媳妇了,还得先把小妹卖个好价钱才行呢?”
刘大嫂支支吾吾的,“这些年的收成一直都不大好,再说,咱穷乡僻壤的,可不能跟白水村比,真是连想要打个短工给家里贴补点钱都不能。再有,说啥卖不卖的?小姑年岁可不小了,总是要许人家的。”
话里话外,都是拿着小妹的婚事来要挟她!
又用力的掐了掐手掌心,这一刻刘氏的脑子里各种思绪转得飞快,“那除了彩礼之外,给姑娘的新衣料子,女方长辈的拜礼,还有成亲时两边的酒席花销都要咋办?”
刘大嫂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这个我可以回娘家再去借一些,再不济不是还有大姑你吗?小苗可是咱家的独苗苗,又是你的亲侄儿,大姑总不能看着他娶不着媳妇要打光棍吧?”
这话真是越说越不要脸皮了!
刘氏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只是她本也不是多有注意的人,能对着娘家人说出那么些话已经是很厉害了,对于眼前正面临着的境况却想不出一点办法,几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小闺女。
云萝却捂着怀里的银子,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这些银子我是要用来买人的,家里的事越来越多,我们都要忙不过来了,还耽误了文彬许多的读书时间。”
刘大嫂眼珠一转,就说:“那要不让你小姨去你家帮些日子?”
云萝眼皮都不掀,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刚才就说过了,我家里的许多吃食都是有秘方的,即便是亲戚也不能随便告诉,我得买两个身契掌握在我手上的清白人。”
刘大嫂急切道:“你刚不还愿意出十二两银子吗?”
“哦?大舅母现在肯卖了?你能做这个主?”
看着云萝如此干脆利索的似要答应下来,大舅母又犹豫了,总觉得还能叫得再高一些。
就在此时,刘老汉在屋里忽然说道:“二十两银子,只要你拿出二十两银子,你尽可把你小妹带走,以后不管你是要给她许个人家,还是留在家里当丫头使唤,我都再不管。”
这话却是对刘氏说的。
刘氏顿时急喘了几口气,云萝对于他这把亲闺女当货物一般的估价也是心头火起,终于微变了脸色,冷笑一声道:“我也是看在好歹是我亲小姨的份上才愿意出这一笔银子来拉她出苦海,外公可莫要得寸进尺的还跟我们讨价还价了起来。说到底,这是你的亲闺女,你自己都不心疼不关心,还盼着我这个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外甥女能有多在意她?”
刘老汉顿时“嘭”的拍了下桌子,冲着刘氏发火道:“你都是咋教闺女的?没规没矩!”
云萝面无表情的“呵”了一声,“我郑家的规矩跟你家可能不大一样,郑家的闺女也不比儿子轻贱,那都是早早的就开始攒嫁妆,要把她们风风光光嫁出去的。”
刘老汉被气得心肝都疼了,脸上也火辣辣的仿似被打了几十个巴掌。
可他更明白,他再冲着刘氏大脾气也没有用,因为这个女儿根本就管不住她自己的小闺女。
想了想,他也只能硬邦邦的对刘氏说一句:“你若想管你小妹的婚事就拿出银子来,不然,娘家的事没你插手的地儿。”
刘氏用力的闭了闭眼,转身带着些乞求的小声喊了句:“小萝……”
云萝摇摇头,“娘,咱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文彬要读书,二姐也这么大了,总得给她攒些好东西,哪哪都要银子。家里的小铺子只勉勉强强够日常的花用,好容易等到大管事送来过去一年的红利了,我还想买一个帮忙干活的丫头呢。”
刘氏看了屋里的人一眼,然后拉着云萝躲远了些,远远的看去似乎是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恳求,可究竟如何,大概是只有母女两自己知道了。
“小萝,你是咋想的?”
“二十两银子能救小姨出苦海自然是值得的,可我们也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了,免得临到头了又生出变故。你就做出一副苦苦劝说我拿出银子来帮小姨的样子就行了。”
刘氏愣了愣神,然后想到娘家的这些糟心事,还有苦命被耽搁了年纪又要被如此糟践的小妹,忍不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云萝看她这样,也只能陪在身旁,说不出更多的安慰话。
可远远看去,还真是一副刘氏哭着劝说,而云萝却冷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
所以到最后,当云萝白纸黑字的写了一张契书让刘老汉签字画押的时候,刘家人也没感觉有多意外,而那契书就是一份卖身契的模样。
就是可惜了金大管事特特给文彬准备的中秋礼,跟二十两银子一起交到她的手上,还没让文彬瞧上一眼呢,就先被她拆开使用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之后云萝和刘氏就带着刘月琴离开了横山村,一刻都不想在刘家多待。
她们离开时已经是黄昏将要日落,因为刘月琴一身的伤,加上今天刚刚落水差点就真的淹死了,实在是走不快,一路走走停停、跌跌撞撞,到了天黑之后,走路就更困难了。
云萝几次想背着她走,都被慌忙拒绝了,只好陪着她们慢慢走。
所幸临近中秋的月亮十分明亮,走到半路还遇上了沿路找过来的郑丰谷,多了个人,自是让刘氏姐妹两更多了分胆气,相互搀扶着回到白水村家里的时候,都已经深夜。
在家里又是吃饭洗漱的好一阵折腾,终于能歇下了,却睡不了两个时辰就又要起来,忙忙碌碌的熬粥、揉面、做馒头蒸米糕,在天亮前都要准备好开门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