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嘟嘟此时对景玥充满了不信任,近段日子以来,就连看的戏文话本子都是负心汉和刁钻婆婆,那心里的担忧就别提了。
虽然此时看到三姐安然无恙的暂且松了一口气,但看景玥还是有些不顺眼的。
亏得以前那么喜欢这个大哥哥,他却竟然抢走了他的三姐!
一只肉滚滚的毛团扭着看不见尾巴的屁股缓缓走了过来,一个劲的往云萝身上蹭,发出“嘤嘤”的叫声,似乎撒娇一般。
郑嘟嘟都被它蹭倒了,跌坐在地上瞪它一眼,然后朝云萝控诉道:“团子这两天见不到三姐,连竹子都吃不香了,昨日傍晚还循着气息往外面走,两个侍卫大哥都拦不住它。”
云萝摸摸它的毛,无情说道:“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可是我又打不过它!”郑嘟嘟回答得理直气壮,又有一点点委屈。
卫漓插话道:“你把它带走吧,昨日为了找你,它把园子里的一座假山都撞塌了,还撞伤了两个人。”
团子正摊着肚子叫她摸,察觉她停住动作,还扭过头来催促了一声。
郑嘟嘟控制不住手的伸出去,摸摸它的毛,挠挠它的肚子,一脸忧伤的说:“就连团子都要嫁到王府了吗?”
云萝说:“王府里又没有别的团子让它嫁,顶多只能算是个陪嫁。”
郑嘟嘟眨眨眼,嘤~他也好想当三姐的陪嫁,有没有成亲陪嫁一个小舅子的?
他的表情太明显了,一下子把老夫人都逗笑了,看着团子说:“这东西,安安静静不闹腾的时候还是很招人稀罕的,亏得前天把它拦在竹林里不往外走,不然来吃席的小娘子小郎君们能为了抢它打起来。”
安静的时候是个萌物,闹起来就是几个人都拦不住的凶兽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养的。
云萝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问郑嘟嘟:“爹娘呢?”
“在后面呢。”郑嘟嘟头也不抬的说道,“虎头哥哥也来了,爹娘就拉着他说相亲成家的事情,已经说了快两个时辰了。我们之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庆大伯和伯娘就把虎头哥哥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了爹娘,如果能尽快给他找个媳妇就更好了。”
虎头如今已二十有一,转眼就到二十二,这放在乡下白水村绝对是一个说亲都要被人多掂量几分的年纪,村里与他一样年纪的人不是孩子都能跑能跳能叫爹娘,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还身有残疾娶不起媳妇的,郑虎头大小也当着个将军,却一点的不着急终身大事,可不把郑丰庆和小胡氏急白了头发?
无奈相隔几千里,想管也管不着,通信不便,随便说一件事都得花上大半年时间,正逢郑丰谷一家来京城为云萝送嫁,郑二福当即拍板决定把这个大事托付给了他们。
堂叔堂婶给侄儿说亲相个媳妇,也是很正经的事情了。
郑丰谷和刘氏虽答应了,但来了京城之后才发现就算都在京城,他们想跟虎头见一面也怪不容易的,趁着今日他来看望云萝,拉着他就不放了,连云萝回门这个大事都被暂且放到一边。
正说着,郑丰谷、刘氏和虎头这三个人就从门外进来,看到云萝,郑虎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又冲她挤眉弄眼,想要让她帮他分担一下叔婶的火力。
云萝才不愿意呢,而是转头看向老夫人和长公主,“祖母和娘见多识广,在京城也认识更多的人,有没有合适的可以给虎头说个媳妇?”
虎头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我让你帮我分担火力,你却转头给我找了两个更厉害的大佬?
卫老夫人和长公主看着虎头,关注点从云萝的婚后生活一下子转到了郑虎头的终身大事上面,让云萝悄悄的松了口气。
景玥借着袖子的遮挡,捏捏她的手指,又在手心轻挠了两下,眼中皆是了然的笑意。
云萝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十分安静的坐在一旁。
卫漓坐她另一边,也是一脸了然,侧身轻问道:“在瑞王府过得如何?可有不习惯的?听说昨日景家旁支的几位长辈也上门了。”
说着看了景玥一眼,这个自幼相识、关系顶顶好的至交,如今在卫小侯爷的眼里就是个抢走他宝贝妹妹的大猪蹄子,哪哪都不顺眼。
景玥便由着他看,相较而言,如今的他特别好脾气,对于卫漓这么及时的知道他府中事也半点不觉得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小侯爷若不知道,才应该惊讶呢。
云萝回答得利落,“挺好的,跟之前也没多大区别,至于那些旁支长辈,谁家都有不省心的亲戚,当年我刚回来的时候,卫家那些族老们还想拿捏我呢。”
如今不都恭恭敬敬的?
这种事情并不值得多费心,云萝无意多说,卫漓也不觉得那些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就是单纯的想找景玥的错处。
直到夜幕降临,云萝才辞别家人,和景玥一起离开了娘家回王府,身后除了家人给她准备的几车好东西之外,还多了一只黑白色的毛团子。
依依不舍的送别,转身,长公主就吩咐身边的人,“去打听一下,太子说好了今日会出宫,为何到现在都没露面?”
同样的话,云萝也在问,并在她回到瑞王府的时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今日宫中出了一桩大事,现在还只会爬行的二皇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到了花园里的假山顶上,并从上面滚落了下来,听说,有人亲眼看见是太子把二皇子抱上假山,并把他推下来的。
泰康帝勃然大怒,严令彻查此事,而太子则一直被留在皇后的长春宫里。
“二皇子伤势如何?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都没个人知会我们一声?”景玥不禁问道。
此时,他们正在陪老太妃用晚膳,听到景玥的询问,老太妃放下碗筷,用帕子拭了下嘴角,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说是别拿这种小事扰了你们回门的日子。二皇子也无大碍,寒冬天气穿得厚实,小孩子的骨头也软,从假山上滚下来,只在脸颊、额头上有一点擦伤,清理干净抹上药,几天就看不见了。”
“太子呢?”
“他能如何?在长春宫吃好睡好,把二皇子都馋哭了。”
景玥……看来问题确实不大。
“皇上既然传了话出来说没事,那就当真没事。”老太妃提点了一句,然后朝着云萝眉开眼笑的说道,“听说那只食铁兽因为找不见你在家闹脾气,你把它带了过来?花园子里有一小片紫竹林,也不知它吃不吃得惯,不然叫人开辟一块地出来给它种些它爱吃的品种。”
珍贵的紫竹林被老太太眼都不眨的划入了团子的口粮之中,还怕怠慢了它。
云萝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它钟爱的口粮,就说:“现在冬季也种不了竹子,我让人去长公主府拿竹子。”
“这也行,你只管自个儿安排。明日……还是后日吧,我明日再整理一下,看哪里还有纰漏的,后日就把账本和府中各处的钥匙都给你送过去。”
云萝下意识转头看了景玥一眼。
景玥便对老太妃说道:“这么急?老太太您要不先管着,您身体健朗,不管事了该多无聊?”
老太妃摆手说:“谁还把主持中馈当做无聊时的消遣?我从嫁进你们景家开始就一直给你们管事,好处没捞着,事儿倒是一大堆,我早就腻了。谁跟你说我会无聊的?我难道不会去找别的乐子?”
景玥好奇问道:“您要找啥乐子?”
“那可就多了,找个老头游山玩水也比当家管事有趣。”
景玥顿时就惊了,不禁问道:“您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想法?祖父他老人家没意见吧?”
“一个死鬼,有意见又能如何?”
云萝默默的低头扒饭,不参与这种话题。
偏偏老太妃跟孙儿说得还不过瘾,又拉着云萝说:“男人就是贱皮子,你对他越好,他越不把你当回事,所以啊,你得时常敲打警醒他,让他觉得你是天上够不到的云彩,抓不住的风,自然而然的就会把你捧在手心上,不敢起别的花花肠子。”
景玥都惊呆了,很想提醒一句老太太,我才是您的亲孙子。
云萝放下了碗筷,朝老太妃拱拱手,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这一下子就把老太妃逗乐了,拉着她传授起了驭夫之道,急得景玥饭都没吃饱就拉着云萝跑了。
留下一个人,老太妃淡定的喝了一口汤,还骂了一句,“没出息!”
她在教授安宁的时候,不也同时在教他如何避免夫妻失和吗?怎么就不理解老太太的一片心呢?
景玥却只觉得心有余悸,牵着云萝的手回院的路上,不时侧头打量她的脸色,想要看看她是否被祖母教唆,生出了奇怪的想法。
云萝不知是没察觉,还是察觉了却当不知道,什么异样的表情都没有露,还问他,“你明天要进宫去看看吗?”
景玥……他现在不想讨论着话题,只想跟阿萝探讨一下那个驭夫的问题。
其实她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