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日,蓟宫。
在姬康的书房内,姬康正与韩非二人手谈,鞠武在旁观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姬康都是非常喜欢围棋的。
但说句实话,虽两世为人,但姬康的围棋水平,真不怎么样!
“臭棋篓子”的这个词,套用在姬康的身上,一点也不过分。
前世的几十年,就混了个业余六段的水平。
以后,就一直徘徊于此,无丝毫的进步。闻之,让人不禁汗颜呀!
下棋也是需要天分的,好么!遗憾的是,姬康确实没有这个天分。
他爱围棋,围棋不爱他,徒唤奈何?
韩非与鞠武也都是此种好手,二人的棋,均是堂堂正正。
韩非的棋风,与他这个人一样,才慧纳入内,而外不显。于无声之中,绵里藏针,给姬康设下了天罗地网,让姬康无从下手。
鞠武的棋风,则是大开大合,锋芒毕露,厮杀激烈,与韩非的风格正好相反。
以棋观人,这也是姬康的考察人品性的其中一个部分。
在姬康前世,担任一乡之长的时候。
就非常推崇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孔明的察人谋略。
其中有一段话,姬康记忆深刻。
那就是:“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穷之以辞辩,而观其变;资之以计谋;而观其识;告知以祸难,而观其勇;醉之以酒,而观其性;临之以利,而观其廉;期之以事,而观其信。”
此盘棋,双方在占完角角边边后,已开始争夺中腹。
姬康思考了会,“啪”的一声,落下一子。
韩非则毫不犹豫的跟着落子。
逼姬康在中腹这条“大龙”的眼型,不让姬康的这条大龙轻易存活。
姬康笑着对韩非道:“韩非,你这是不让我进逼中原呀!”
韩非也意有所指地道:“太子,进逼中原可以,但要注意与自己后方紧密相连呀!”
在旁的鞠武看了下姬康的脸色,发现姬康面带笑容。
“是呀!确实如此,不能冒险,要步步为营,才是上策。”
“太子……太子殿下,圣……圣明,臣佩服。”
韩非看到刚才的谏言,被姬康明白过来,而且采纳。
心情激动下,口吃的毛病又有点犯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官进来向姬康禀告道:“启禀太子,情报局派人送来情报。”
“哦,让他进来吧。”姬康吩咐道。
不一会,一个情报局的上校军官走了进来。
姬康与鞠武两人,一看认识此人,是襄平学院第二期毕业的学员田加。
姬康很高兴,站起来对田加道:“田加,是你呀?”
坐着的韩非与鞠武二人,也随同姬康一起站了起来。
田加看到姬康,也非常高兴,来到姬康面前。
按学院礼节,立正、抬头、挺胸,张开右手五指举之头部,向姬康三人行礼。
“大学长,田加前来拜见。”
姬康、鞠武、韩非三人都举手还礼。
完毕后,姬康上前拥抱了下田加,闻到田加身上有股深深的奶酪味。
“大学长,田加很想你们。”田加有点激动。
姬康笑着对田加道:
“田加,我也很想念你们呀!毕业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不对呀!田加,我记得你分配到吉林郡去了,什么时候回到蓟都的。对了,现坐下喝口水,再说。”
田加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后,身体端正。
旁边的一个侍官过来,给田加的水杯添上了水,退了出去。
韩非与鞠武二人,也要出去,被姬康摆摆手,给制止了。
“田加,韩非与鞠武两人,也不是外人,你就说吧。”
姬康随口吩咐道。
韩非与鞠武这两人,都是将来自己要培养的宰相之人,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从现在起,也要让他们逐步接触到这方面的工作了。
“是,大学长。当时毕业,我是被分到吉林郡担任了个里长。然后,又被提拔为乡长。在任内因为破获了两起的密谍案子,就被上官抽调到情报局来,负责渔阳郡的情报工作。”
“前一阵子,不是负责匈奴方面的情报局人员,出了点事么?我就被局长黄勇,抽调到负责匈奴方面的工作了。前几天,我才刚从匈奴那里回来。”
“对了,大学长,这是此次匈奴方面的情报,请大学长过目。”
田加恭敬地对姬康说道。
姬康接过田加递过来的情报。
看罢后,随手就递给了韩非与鞠武两人,让他们二人传阅。
待其二人看完后,姬康问道:“韩非、鞠武,你们二人对此有何感想?”
韩非与鞠武两个人,相顾一视。
都是这个时代的最为聪慧之人,自然明白姬康此时的举动,对二人的将来意味着什么!
鞠武站起,躬身对姬康道:“太子,匈奴单于头曼,在即位短短的数月后,就能够整顿匈奴内的各部落。现在居然准备出兵,攻伐北方的几个国家。以此观之,其志不小。”
韩非也站了起来,对姬康道:“太子殿下,这个头曼有如此手段,可见其能。臣以为我燕国对于此人,不可轻忽,要密切观察注意。”
姬康听罢,笑着对二人道:
“韩非、鞠武,既然此人如此雄心,我欲起大军拔之,如何?”
话音刚落,就听到韩非与鞠武两人,一口同声地道:
“太子,万万不可呀!”
“为何呀?”姬康笑着继续问道。
韩非与鞠武二人,再一次相互看了看。
还是鞠武先说:“太子殿下,匈奴地域广阔,各个部落都没有固定之居所,“逐草而居”是其各部落的本性。我燕国如果贸然大举进攻,是很难与其大军会战的。”
“我燕国若想长彻底占据该国之地,需筑城、迁民,此短时间内无法凑效,并会徒耗我燕国的国力。故此,我军攻之,其必退之;我军退之,其必重新占之。”
“太子,我燕国攻打匈奴,得不偿失呀!臣以为,这数年来,东胡单于索伦达不断讨好于我燕国,想让我燕国扩大与其通商。”
“我燕国可行使“羁绊”之策,答应索伦达的部分要求。可以让他们用战马、牛、羊的牲畜换取我燕国的粮食、盐巴、布匹、瓷器,乃至部分我辽地淘汰下来的青铜武器。”
“现在东胡与匈奴的实力相当,我燕国只要稍让东胡稍微壮大一点,让其实力高于匈奴。其不敢南下我燕国,唯有向西或北发展,必会与匈奴不断产生纠纷。”
“如此,我燕国可居间行策,推其两国相争。而我燕国坐山观二者相争,再行定夺。若东胡弱则帮东胡,若匈奴弱则扶持匈奴。”
“总之,我燕国对于匈奴与东胡两国,只要一直采取扶弱消强的羁绊国策,则北方匈奴与东胡就暂时威胁不了我燕国。此乃臣所思,请太子裁决。”
韩非也对姬康道:“太子,臣是赞同鞠武的意见的。何况,当今中原已无共主,可以说是处于最后的大争之时。中原诸国纷纷抢夺城邑、民众,吞并小国。”
“如此情景,我燕国就是不想参与也不可能。中原两强中,赵国经历了长平与邯郸之战后,已一蹶不振;秦国自邯郸之败后,元气已大伤。”
“现在秦国正在吞韩、魏、赵三晋之地,以图恢复元气。而赵国也在养精蓄锐,以图再强;楚王熊完与春申君黄歇二人,也积极在吞并鲁国等周边小国,以图未来争霸。”
“我燕国此时,应抓住对我燕国有利之时机,绝对不能让中原各国重新恢复元气,再成气候。否则,必为我燕国大敌。”
说到这里,韩非看了下姬康,发现姬康正用明亮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韩非抿了抿嘴,对姬康道:“太子,我燕国整军备武已经完成,国家富庶,民众安康,君主大志,将士善战,武器装备冠于各国。”
“太子,现在是我燕国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最好时机。中原是主、而匈奴、东胡等是末,我燕国何必舍主而逐末者焉!此乃臣愚见,请太子明鉴。”
旁边坐着的田加,听着韩非与鞠武的话,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而姬康则哈哈大笑,指着韩非与鞠武二人道:“善。大善!”
然后,转过头来,对田加道:“田加,现在已到了用膳之时,你和韩非、鞠武三人,都别走了,陪我一起用膳吧!”
又看了看桌上的棋盘,很不甘心的道:“等用膳完毕后,我等回来再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