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外紧挨燕军大营的官道之上,李牧和荣岩、左宗、缚豹、王忙等军中的高级将领,全部到齐,此刻一起朝北方遥望着。
一个探马飞马而至,来到李牧等人的面前禀报道:
“启禀大都督、各位将军,胡将军他们的前锋,离此已不足五里,马上就要到了。”
众人闻听之后,纷纷举起望远镜朝前方看了过去。官道北方的地平线上,一面红色的大旗先跃入了众人的眼帘,随之露出十几个穿着斥候军装的燕军。
远处这几个燕军斥候,显然也看到了燕军大营以及营门外的众人,有两个斥候转身回去禀报,其余的斥候皆驻马停下,向着自家大营处眺望。
官道及两侧的平原之上,燕军骑兵越来越多,一队队的骑马策马而驰,层层叠叠。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这些骑兵排了多少层。
在这些骑马的身后,红色的旗帜,一杆接着一杆,在风中犹如大海的波浪,翻滚涌动。大股大股的步兵手持长矛,同骑兵混合在一起,大步而来。
十万大军,宛如浩瀚的大海,无边无际,铺满了官道和两侧的大地。
燕军大营内,吹起了连绵的号角。
“万胜!”之音,在大营和远处而来的燕军当中一起响起,宛若雷霆一般势不可挡。
见援军如此雄武,李牧等众人脸上皆露出了笑容。
知道李牧、荣岩等人在营门外迎候,胡归良、武阳靖、王容、苏射等援军将领不敢怠慢,众人汇聚一起策马向前,向燕军大营处而来。
援军各部进入到提前搭建好的营寨之后,自有专人安置。
胡归良等援军将领,随同李牧、荣岩等人来到中军大帐之后,发现帐内两侧摆满了长桌,每个桌子之上皆置满了饭菜,很是丰富。
李牧指着帐内的酒席,对胡归良、武阳靖等援军将领道:
“各位将军,远道而来,鞍马劳顿,大家先吃饭喝酒,明日我等再叙军事,如何?”
“大都督和诸位将军,如此盛情,我等遵命就是。”
胡归良等援军将领,对此很是满意,众人一起躬身齐声道。
众人落座之后,胡归良这才细细打量了李牧一眼。这才发觉比起第一次两人见面时,现在的李牧身形愈加癯瘦,双眸内敛深沉,整个人的气度显得更为从容。
李牧从主位站起,举起手中的酒樽,朝帐内众人颔首致意后,言道:
“河东战局,君王忧切。我等身为人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王恩。今我大军云集平阳,有荣、左、缚、王等诸位忠勇将军在此,现又有胡、武、王、苏等诸将入援,兼其他将军参赞军事,使我军诸事无忧。
诸位将军,当下我军不管是兵员、武器,还是粮草、辎重,乃至后勤医疗,皆万事俱备。击败秦贼,攻取河东,就在今朝。请满饮此酒,为我大燕贺!为我将士们贺!”
….
出身世家的李牧,话说得很是漂亮,让帐内所有的燕军将领们,心里皆感到异常的舒服。大伙一起站起,手举酒樽齐声道:“为我大燕贺!为我将士们贺!”
待到给援军将领们接风洗尘,帐内所有将领们去休息之后,李牧回到了大帐后方自己的休憩之处,站在自己睡榻前的堪舆图旁,瞅着面前的地图,则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自己只是要求增派预备役,但王上和朝堂,却将胡归良的第三军,武阳靖的第十军,以及王容、苏射的预备役军派了过来,显然是远远超出了李牧的预期。
胡归良是东胡归顺之将,在辽地时就一直追随姬康;武阳靖则是历经了燕国三朝的老将;王容和苏射二人同缚豹一样,皆是李牧在赵国时的同僚,其领军的能力,李牧是非常清楚的。
当下,李牧麾下可谓是名将云集,满营精锐。
燕国陆军目前总计有十五个正规军团,而李牧带领的就有六个,分别为第一、第二、第三、第九、第十、十四军,以及两个兵员超编的预备役军,兵力总计高达三十余万。
对于自家君王和朝堂的信任,李牧自是心存感激,但同时也深感压力巨大。
自己面对的敌人,可是秦军宿将王龁。
在秦国武安君白起在世的时候,也难掩王龁自身的“光芒”。
其不但是邯郸之战时数十万秦军的统帅,也是长平之战前期的秦军统帅。由此就可看出王龁的统领和指挥大军的能力,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能引诱王龁主动出击,而汾城的防御体系也极为完整,且秦军兵员充足。
强攻汾城肯定是下下策,不说两军胜负,就是强行拿下,已军也必定会损失惨重,对于燕军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是极为不利的。
汾河自北而下,再转而向西汇入大河。而汾城就位于汾河自北转西的曲弯之地,东边和南边两个方向,汾河就是其天然屏障。
太行山脉的支脉塔儿山位于汾河东侧,汾城的西部又紧靠骨脊山脉。这样的地利,燕军想左右穿插也极为困难。秦军只要防守住汾城的北面,就足够了。
那么,破局之处又在何处呢?难道只有强攻汾城这一条路可走了么?
地图前,李牧考虑良久,最后用手指向了汾城南部一处。
嘴里轻轻念道:“新田(今山西侯马市)。就看刘胜他们的了。”
夜色之中,新田城的内外,火光通天。
众多的燕军士卒,脚踩着云梯,在月色和城下城上火把的照耀下,奋力向上攀爬。
“报。石勇将军已率部夺取了汾河渡口,焚毁了桥梁。”
一个斥候来到了主将刘胜的面前,抱拳说道。
“好。告诉石勇将军,给我封锁住汾河,不准放秦军一兵一卒过来。”
刘胜朝这个斥候吩咐完毕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
悬在心头如巨石般的担忧,随之而去,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夜袭新田城,是刘胜他们在夺取轵邑城后,就想好的对策。
要知道,轵关陉全长二百四十里,东起轵邑,新田城就是这条道路的西边出口。
新田城不但处于安邑盆地和汾城盆地之间,而且是汾河和浍水的交汇之处,东与原来的晋都曲沃相连,北隔汾河同汾城相望。
夺取新田,不但能让李牧、刘胜所部,形成南北夹击汾城秦军的态势。
更为重要的是,拿下新田,也就切断了汾城秦军的水上运输通道。秦军若再想在汾城阻挡燕军,唯有翻越西侧的骨脊山脉,来向汾城输送兵员、粮草辎重等,难度相当的大。
秦军连年东出,攻打各国不断,可谓是不可一世。
但轵关道被秦军占据多年,早已成为秦国的内地官道,平时兵备就很是松懈。加之,这次秦军面临着两线作战的局面,更是将驻守在这条要道上的秦军,尽数抽取。
刘胜所部,在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占据了轵邑城后,显然意识到了这点。
经过众人商议之后,一致同意,不做任何休整,在秦军没有意识到燕军此次军事行动前,兵分两路,快速奔袭新田城。
一路由石勇率领,利用第七军的战马优势,迅速抢占新田汾河渡口,焚毁浮桥,切断新田同汾城的联系,让汾城秦军不能派兵增援新田城。
另一路则由刘胜和马顺达率领,亲自攻取新田城。
“轰隆”一声巨响,将刘胜的耳膜震得“嗡、嗡”直响,刘胜知道,这是前军马顺达部,已用炸药包炸塌了新田城的一处城墙。
战事就是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从来没有任何仁慈而言。
姬康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燕国的犯罪。”这句话,可是被燕军将领们,尤其是高级将领们,都记在了脑海当中。
河东新田城的城墙豁口处,拼喊厮杀声响成一片。
“攻击将士后撤,手火雷,给我往里面仍。”
一个身披重甲的燕军将领,在城墙坍塌处的外侧,高声喊道。
前方攻击的燕军,纷纷回撤。不待城内的秦军涌出,就看到连片的爆炸声,在豁口内炸响,浓烟尘土间,传来众多秦军的惨叫声。
“将士们,随我冲进去。”这个燕军将领就是燕军前阵指挥马顺达,此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抖掉身上的灰尘,大叫道。
随即,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钢刀,踏着砖砾土块,纵身向前方跑去。
“杀啊!冲啊!”
呐喊声中,刚才退回的燕军,又潮水般地向豁口处涌去。
看见副将马顺达亲自率军,从坍塌的豁口处冲了进去,主将刘胜大声命令道:
“擂鼓,全军冲锋。”
令罢之后,刘胜抽出腰间的钢刀,一磕身下战马,带头向新田城驰了过去。
新田城的城门,终于从里面被燕军打开了,众多的燕军骑兵,挥舞着战刀,紧紧追随着主将刘胜,策马长驱冲进了城内。
燕王康九年,七月中旬,河东重镇新田城,被燕军刘胜所部夜袭攻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