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君芈宸是华阳太后的弟弟,也是秦王嬴楚名义上的舅舅,是秦国朝堂上的‘实力派’重臣,更是秦国楚系一脉的代表。
见阳泉君站出,马上就有几个大臣随即跟进劝谏。
“大王,我秦国当下乃国丧之时,不可懵动干戈。”
“大王,周朝虽亡,但也曾为天下共主,如对周室赶尽杀绝,恐怕天下人对我大秦……”
“大王,此事要慎重呀!”
……
众臣们一阵劝说,让秦王嬴楚不禁大失所望。
遂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刚任命的相国吕不韦。
“相国,汝以为如何?”嬴楚问道。
吕不韦果然没有辜负嬴楚的期待,出列斩钉截铁地言道:
“王上,臣以为应当出兵巩邑,擒拿姬杰。”
新相吕不韦的话音刚落,在秦国朝堂上引起了一片哗然。
阳泉君芈宸气冲冲地站出,愤然地对吕不韦道:“吕相国,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这不是经商。兵者,乃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呀。”
大殿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唯有站在大殿角落处的纲成君蔡泽,眉头微皱。
秦王嬴楚面色铁青,阳泉君的这一番话,明显是嘲讽吕不韦乃是一介商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军国大事,也是间接打他嬴楚的脸面。
此时的吕不韦,好像没有听到阳泉君的嘲讽之语,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反而躬身对嬴楚言道:
“大王,昭襄先王在世时,从洛邑迁回九鼎,置于我秦国太庙之中,以此来昭告天下:周室气数已尽,天命在秦。标志着我秦国自此以后取代周室,成为天下共主。”
说到这里,吕不韦转身面朝阳泉君以及众臣,大声道:
“现今东周公姬杰不自量力,居然私称“天子”。东周公如此,请问各位,将置我秦国于何地?更何况,俗语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东周公如此,将让各国乃至天下民众如何看我秦国?
东周公姬杰在昭襄先王在世之时,对我秦国唯命是从,而今自称天子,是为不义;
趁我秦国国丧,号召天下诸侯合纵攻秦,可谓不仁;
虚张声势在前,畏首畏尾于后,是为不勇;
我秦国如今威震天下,而东周公姬杰此举,可谓是以卵击石,是为不智。
如此,不义、不仁、不勇、不智之人,留他何用?更何况禹铸九鼎,以镇九州,有德者据之。而今九鼎就在我大秦太庙,这天下共主,唯我大秦!对此伪命之人,更应击之。”
言至此,吕不韦转身朝秦王嬴楚参拜道:“此乃不韦之见,请大王纳之。”
吕不韦的这一番话让嬴楚很是满意,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纲成君蔡泽看着此时神采飞扬的吕不韦,也不禁连连点头。
正该如此,如果新君、新相没有威严主张,唯唯诺诺,朝堂上的政令必不会统一。长此以往,这个国家不要说强大,就是不陷入混乱就已很难得了,就如当下的楚国一般。
….
事关自己在秦国朝堂的话语权,阳泉君芈宸自然不能退让,上前辩驳道:
“吕相国,东周公面对我秦国,固然是以卵击石,但周室因此而绝嗣于我秦国,必然会招来天下的怨恨,得不偿失呀!”
吕不韦一摸颌下的胡须,冷笑了两声道:
“阳泉君,关东中原各国,这些年来本就对我秦国怀恨在心,我秦国就算不讨伐东周公姬杰,列国的怨恨难道就能消失么?”
看了看阳泉君,吕不韦大声言道:“不会,阳泉君,列国的怨气不会消失。如对东周公自立天子行为,我秦国不做反击的话,反而会被各国嘲笑我大秦。
现今周朝已亡,再留周室王室一脉,又有何用?只要周室王室一脉尚存,天下诸侯抗秦之心就不会死。唯有断然灭掉周室王族之余孽,方能以绝后患,才能让我秦国真正地取代周朝,从而一统天下。”
这是新相吕不韦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公开提出“一统天下”的口号,对于多年来致力于此的众多秦国朝臣来说,无疑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吕相国所言极是,我大秦此时就该出兵。”
“东周公姬杰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居然猖狂至此,我大秦应当出兵。”
“相国说得好,周室王族不灭,我大秦永无宁日呀!”
……
不能不说吕不韦确实很有本事,虽刚担任秦国相位,但短短的时间内,在朝堂上也笼络了一大批人。此时,这伙人站了起来,纷纷发言表态支持吕不韦。
见此,阳泉君大笑了两声,对吕不韦言道:
“吕相国,汝开口闭口言要灭绝周室王族一脉,这是容易的么?你要知道,燕王康也是周朝王族嫡系一脉,你能灭的了么?吕相国,你拿什么去灭?”
秦国的朝堂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支持吕不韦的人也目瞪口呆起来,不知说什么好了。
纲成君蔡泽摇了摇头,不禁感叹起来。
自己因对燕国失望,才离开了燕国投奔秦国。
万没想到,自燕王康登基为王之后,短短的数年里,燕王康以及其身后的燕国,居然会成为秦国朝堂众臣的“梦魇”,提之居然能让整个秦国朝堂为之哑然。
“燕国的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蔡泽沉思起来:“哦,自燕王康小时候到达辽地之后,燕国就已经开始改变了,只可惜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听阳泉君芈宸这么一说,再看到朝堂众臣的反应。
嬴楚也板起脸来,内心大骂不值:
“这个阳泉君,当下议的是东周公姬杰,你拿燕王康出来说什么?”
芈宸朝嬴楚躬身一拜道:
“大王,燕王康与东周公姬杰皆乃周室王族一脉,我大秦出兵巩邑,燕王康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臣担心的是,如果燕国也出兵巩邑的话,我秦国该如何自处?”
….
嬴楚眉头一皱,气愤地对阳泉君言道:“难道我秦国会怕了燕国不成?”
秦王嬴楚的话音刚落,殿内众人就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
“燕国算什么东西。王上,臣请领兵,东出巩邑。”
众臣一瞅,发现说话之人是大将蒙武。
这就不奇怪了,蒙武的父亲蒙骜死于燕军之手。虽说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蒙武有此表现,在众臣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吕不韦看了下蒙武,默默把此人记在了心里。
然后转身朝嬴楚道:“大王无忧,各国惧恨我秦国,但也怕那燕国。再说了,燕国此时已出兵反击匈奴,根本无暇中原之事。我秦国东出巩邑,正当其时。
如果燕国不自量力,非要来干涉此事,那么臣认为,就让他来吧!臣看燕国有多大的本事,在出兵匈奴的同时,还要派兵来与我秦国争战。”
吕不韦的话很提振士气,在蒙武之后,秦国的一帮武将纷纷出列。
“大王,相国之言有理,臣不惧燕国,愿为先锋,东出巩邑。”
“大王,某将愿往。”
“大王,某将随时愿供王上支遣,带兵东出。”
……
一看如此情景,秦王嬴楚感到异常的振奋,一拍案桌站了起来,对众臣道:
“相国所言,正和寡人之意。我秦国历代先王无不以东出函谷,统一天下为己任。到了寡人这里,仍是这样的志向,没变也不会变。
燕国固然强大,那有如何?曾经阻挡我秦国东出的晋国、齐国、赵国乃至魏国和楚国,当时也很强大,但现在呢?不是亡了,就是被我秦国打得一蹶不振。
正如相国刚才所言,如果燕国不自量力,出兵干涉我秦国。那么,寡人告诉你们,寡人会聚集我秦国所有大军,与燕国决一雄雌,看这天下终将归于我秦国,还是那燕国!”
说完这番话后,秦王嬴楚没有搭理任何人,双袖一甩,大步朝大殿之外走去。
大殿内的秦国众臣看到嬴楚如此做为,皆有点“懵”。
原先从赵国归来的太子很是谦逊有礼的呀!没想到如今,脾气会如此之“大”啊!
走到大殿的门口时候,嬴楚顿步,没有回头,而是下诏道:
“诏令,寡人居丧,国事暂由吕相国处理,诸事不必禀报寡人。”
言罢,不待众臣答应,嬴楚遂又迈开双腿,走出殿门,径自朝后宫走去。
“臣吕不韦,遵诏。”从身后大殿内传来了吕不韦的声音。
“吕相,出兵巩邑,事关寡人和汝的威望。寡人给了你最大的权力,你可要把握住机会,不要让寡人失望。”秦王嬴楚内心言道。
嬴楚自信,上述的话不用对吕不韦亲讲,因为吕不韦懂他。
恭送嬴楚离开大殿的吕不韦,看到嬴楚走远之后,才慢慢直起身来。
“诸位大人,王上已有诏令,我等自然遵从。蒙武,你即可准备,随本相一同前往函谷关,会同大军,东出巩邑,擒拿东周公姬杰。”吕不韦对蒙武下令道。
“诺。”蒙武应道。
燕王康六年,四月下旬。
在燕国以李牧为帅,北上反击匈奴的时候。秦国在同一月份的终末,以吕不韦为帅,蒙武为副将,聚集十万大军,途径韩国,东出巩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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