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国为出击匈奴在做各种准备的同时,中原各国也是动作频频。
楚都钜阳,王宫。
在一处大殿内,春申君黄歇,此时正对着楚王熊完侃侃而谈:
“大王,刚登上秦王宝座的嬴楚,除将尊奉为母的我楚国公主华阳王后,立为华阳太后外,又将生母夏姬被尊称为夏太后。
更没有忘记当初在赵国,对商人吕不韦的承诺。在其成为秦王后,第一道诏令,就是任吕不韦为秦国的国相,封文信候。
而恰逢居住在洛邑城的秦国傀儡西周公姬咎,得病去世。秦王嬴楚并没有像祖父秦昭襄王嬴稷那样,还给周室后人采邑封地。
嬴楚这次很干脆,不再假惺惺地蒙蔽世人,也不让西周公的后人袭封。而是顺势宣告洛邑城及其周边的三十六城为秦国所有,并做为封地赏赐给了吕不韦,食十万户。”
说到这里,黄歇嘴上不由得“啧啧”了两声,心里感慨不已:“这个秦国新的国相吕不韦也真是个人物,虽是商人出身,但其获取名利的手段,丝毫不逊色自己呀!”
能让黄歇感慨如此,可以说吕不韦当初在赵国,对于公子异人的“投资”,获得了最为丰厚的回报,简直是让世人大开眼界。
吕不韦自己的身份和名望也凭此一跃,来了个华丽“转变”,为天下所“注目”。
此时黄歇的耳边,响起了楚王熊完的声音:
“令尹,秦王嬴楚即位后,能尊奉我楚国华阳公主为太后,又不违背当初诺言任吕不韦为相国,可见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但是人心难测,寡人只希望这个嬴楚,比他祖父嬴稷老儿好上一点。不要像嬴稷老儿那般,即位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出兵伐我楚国。”
从楚王熊完的口气中,黄歇自然能听出来熊完对于秦昭襄王的怨气,以及对秦国的忌惮。
能没有怨气么?楚王熊完和黄歇两人,可没有忘记他们在咸阳期间为质的“待遇”,那可是“毕生难忘”呀!
而楚国都城能从郢都迁到陈郢,再从陈郢搬到如今的钜阳,秦国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黄歇非常理解楚王熊完,听罢熊完的话后,笑着对其言道:
“大王无忧,燕、秦两国同我楚国一样,皆为当世之大国。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燕国遭匈奴袭击,秦国连失二王,唯独我楚国受天眷顾,平安无事。可见,天命在我楚国,非在燕、秦两国。”
楚国上至君王,下至黎庶,皆是非常在意和相信“天命”之说的!
春申君黄歇的话,可谓是说到了楚王的心坎里,熊完胖胖的脸上不由堆满了笑容。
黄歇见此,趁机献计道:“王上,如今就有个机会,可以让秦国大乱。”
“哦,令尹,何计能让秦国大乱?”熊完瞪着圆圆的眼睛,疑惑地看着黄歇。
….
“王上,西周公姬咎后人乃至周室后人,亦旧视己为天子正朔。今岁西周公姬咎过世,秦王嬴楚并没有让姬咎后人乃至亲属继承其采邑,而是把洛邑及其周边的三十六城皆赏赐给了吕不韦,这如何能让周室后人服气……”
言至此,黄歇的声音低了下来,把嘴凑到了楚王熊完的耳边,低语了起来。
不一会,大殿内传来了楚王熊完的大笑声:
“令尹大才,令尹大才呀!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呀!”
大殿内的内侍及其宫女,对此情景已是见怪不怪了,皆自觉地远远避开。
半月之后,黄歇来到了巩邑城(今河南省巩义市康店镇康店)。
在诸侯林立的东周时代,洛邑巴掌大的地区曾出现了“三周”并存的局面。即:周天子的宗周,以及东周公国、西周公国。
周天子的宗周和西周国的国都,皆设在洛邑城内;而东周国的国都则设在巩邑。
周天子死后,秦昭襄王嬴稷取九鼎置于咸阳太庙,而今年随着投靠了秦国的西周公姬咎去世,洛邑及其附近的城池被秦国正式并吞,原先在洛邑并存的“三周”中,只剩下了东周公国的王族宗亲。
做为原东周国的国都巩邑城,其内是有建有宫殿的。虽然很小,如今也显得异常破败,但该有的基本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春申君黄歇的求见,现今的东周公姬杰自然不敢怠慢,亲自出殿迎接。
黄歇一见到东周公姬杰,马上以天子大礼参拜道:
“楚臣黄歇,参拜周公。”
姬杰一看,匆忙上前搀扶起了黄歇:
“令尹位高权重,何以如此重礼?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黄歇一笑,对着姬杰言道:“自当如此,稍后待黄歇予周公详谈。”
两人进殿之后,姬杰知道黄歇有事要谈,遂屏退了左右,看着黄歇道:
“春申君,不知汝此番来巩,有何事?”
黄歇拱手道:“黄歇此来,专为贺喜周公。”
姬杰愣了一下道:“春申君,不知喜从何来?”
黄歇双袖一甩,抱拳对着姬杰言道:
“周公,当今世人仍认可周室为天下正朔。而如今周室天子与西周公皆已蒙难,唯有周公尚在。周公自当负起天下重任,继任天子之位,以延周朝国祚。”
姬杰闻言,可是吃惊不小,连忙摆手道:“春申君,此事万万不可呀!”
黄歇躬身行礼,继续言道:“周公,秦国暴虐,致使天子蒙难。如今更是将洛邑等城分封给予了吕不韦,其让周室绝嗣、取而代之之心,天下共知。
今周室正朔一脉,仅余周公一脉。以黄歇之见,就算周公你没有继任天子之位之心,秦国也不会任由周公你这一脉留存于世的,请周公三思。”
姬杰呆了一呆,低头沉思不语。
过了半响,姬杰摇了摇头对黄歇言道:“春申君,天子在世之际,不是不想抗击暴秦,但是结果你是知道的。现今天子已经蒙难,我周室更加困顿,恐难担此重任。”
….
黄歇一看,大笑了两声道:
“周公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天子当年虽想振作,但是困于天时而无能为力。想当初天子在世,号召天下诸侯,共击暴秦。但诸侯各自二心,出兵者唯有燕、楚两国,故被秦国所趁。
如今天下,齐、赵两国已亡于燕国,燕国之实力可以说已远远超过秦国。而燕国却是我周室一脉嫡系,自会支持周室;韩、魏两国毗邻秦国,多年来多受秦国欺凌,灭秦之心早已存在;更不用说我楚国,必会全力支持周公你的。
何况目前秦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连失两君,这是老天都在帮助周公你呀!只要周公你继位天子,天下诸国皆会帮你的,秦国能奈你何?如今正所谓进则生、退则死。周公,何必犹豫呢!”
听罢黄歇的话后,东周公姬杰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当中。
姬杰知道黄歇动机不纯,但其所言却是句句属实。照目前秦王楚的做法,是完全准备取周而代之的。当下对周室后人已不留后路了,将来恐怕会更加不堪。
想到这里,姬杰睁开了双眼,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下面前的案桌。
随即站起,拱手朝黄歇行礼道:
“请春申君教孤。”
黄歇大喜,知道此番出行的目的达到了,赶紧回礼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随后,黄歇与姬杰二人在殿内细细商谈了起来。
半个多月后,在蓟宫的亲和殿内,姬康看着姬杰和黄歇派来的两个使者,听罢二人阐述来燕国的目的后,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周天子姬延死后,周朝就已经亡了,好不好!
你春申君这个时候,鼓动姬杰搞“复辟”,动机很“恶”啊!
而东周公姬杰居然听信了黄歇话,想即“天子”之位,简直就是不知道死活。
“韩、魏两国如何说?”姬康面向姬杰派来的使者问道。
“启禀燕王,臣来蓟都之时,韩、魏两国皆已回复,言只要大王你答应了,韩、魏两国皆会同意并给予支持的。”
听完这番话后,姬康马上明白了韩、魏两国乃至楚国的态度。
不用说,“复辟”这件事,肯定又是楚国春申君黄歇,看到秦国短短的时间内连失两君,以为有机可乘,主动挑动起来的。
同上次鼓动周天子合纵各国攻秦一样,就是见缝瞅机会给秦国“添堵”。
而韩、魏两国的态度明显又在“摸鱼”,自己不敢得罪秦国,但又想让他国同秦国“死磕”,自己趁机得利。
姬康没有马上答话,而是起身在殿内走了几步,心中已有了计较。
无论如何,东周公一脉同燕国王室皆乃周朝嫡系一脉。从当今世人的眼光来看,不管是从伦理上,还是从道义上来讲,你燕国还真不能表示反对,只能支持。
再说了,虽然姬康看不起黄歇的这种“搅屎棍”做法。
但是能够给秦国带来一点麻烦和“尴尬”,姬康还是很乐见的。
姬康看向了殿内剧辛、栗腹、将渠等几个阁相一眼,见几个阁相皆点头示意,姬康心神领会,遂对姬杰和黄歇二人派来的使者表态道:
“尔等回去告诉东周公和春申君,周室乃我天下诸侯共主,对于东周公继承周室的愿望,寡人是非常赞同的。”
“多谢燕王。”姬杰与春申君黄歇派来的两个使者,朝姬康躬身答谢。
燕王康六年,三月初。
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震惊了中原各国的民众。
东周公姬杰,趁秦国的昭襄王和孝文王去世奔丧之际,在巩邑自立为周天子。
随即,派出使者前往燕、楚、魏、韩各国,号召天下诸国合力共伐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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