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被韦端说得哑口无言,他也知潼关之险,乃是凉州、司隶、并州三地之要冲,然,杨帆却迟迟不动兵戈,实在让人费解。
一想到韦端的难言之隐,金尚也能猜到数分,若不是碍于旧情故交,金尚也不会存活至此。
想到此处,金尚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还请休甫把尚捆绑起来,也好换回元将、仲将两位侄儿。”
韦端恨声道:“元休不必用言语激我,你我乃是数十年的交情,我不会让你身陷险境,不过,我已有意开关投降杨帆,想必并州你是回不去了,荆州刘表乃是皇室宗亲,传闻待人亲善,你可去投他,如何?”
见韦端要赶走自己,金尚也知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不过,金尚素来性格耿直,他也不会为了自己一人独活而害了好友一家,随即起身朝韦端拜道:“承蒙休甫挂念,尚如今老了,也不愿再奔波四方,不如我们就一同开关请降,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吧!”
韦端的处境也不好过,虽有司马氏、卫家的前车之鉴,但并不保证杨帆就真的会放过自己,毕竟自己是真的起兵谋反了,与当初的雁门马家一样,此时见老友念及旧情,愿与他同生共死。这让韦端在感叹之余,又是唏嘘不已。
翌日,清晨。
荀攸独骑来到潼关之下,高声出言,要见韦端。
韦端本就生出投降之意,当下便让荀攸入关。
一见到韦端,荀攸不言其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韦康、韦诞二人已被我军擒拿,如今潼关之内,只剩五千老弱,韦家主何不开关请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韦端小心的问道:“贵使初来,不知尊名,还请告知。”
荀攸笑道:“颍川荀攸!”
金尚与荀攸只是闻其名,不曾谋面,当下说道:“原来是荀公达亲自前来!老夫金尚!幸会!”
荀攸冷笑道:“悖主之徒,也敢与我攀交!”
金尚闻言一愣,随即满脸无奈,不敢说话。
韦端连忙接过话头,问道:“若是老夫开关请降,杨骠骑会如何处置我长安韦家?”
荀攸面色清冷,沉声道:“长安韦家起兵谋反,本该罪无可赦,奈何我主怜悯,韦家只需上缴家族的全部积蓄,韦家子弟,凡及冠的男丁,皆要入军三年,三年过后可自行考虑去留,我军绝不为难,凡韦家子弟,三代内除特招为官者,余者不得入朝为官,违者诛九族。”
荀攸这一手,可谓是釜底抽薪,先断了韦家的传承之基,再给予一丝希望。
如此苛刻的条件,着实让韦端犹豫不决,若不同意,杨家军定会大举进攻,韦家危在旦夕之间;若点头同意,一则无根基之业,二则无朝堂之念,虽能保全家族延续,但也是福祸难料。
韦端苦笑道:“如此条件,可还有回旋余地?这,岂不是把韦家往绝路上逼吗?”
荀攸冷笑道:“韦家起兵谋反,本就是罪责难逃,如今有一线生机,韦家主还不牢牢把握?真要到了家破人亡的时候,可别怪荀某人没有提醒过你。”
韦家起兵之时,本就踏上了不归之路,杨帆此举也算人道,换做常人,韦家必定是人亡绝户。
韦端犹豫不决,既不敢点头答应,也不敢公然拒绝。只好委屈的回道:“尊使在上,可否容小老儿召集家中子弟商议片刻?”
荀攸冷声道:“自然可以,明日太阳初升之际,潼关关门还未打开的话,那我军就会攻关了,到那时,可就为时已晚,在这里,荀某提醒韦家主一句,我并州有许多类似韦家的世家,他们自投靠我军以来,也过得很好,即便不是入朝为官,也还可以行商贾之为,言尽于此,荀某告辞!”
荀攸走后,韦端失魂落魄的坐在堂中,一旁的金尚也不知该如何劝说老友,此劫也是他从中挑拨才发生的,如今的韦家在劫难逃,金尚亦有不可推卸之责。
翌日,红日初升。
潼关外,数万杨家军严阵以待。
杨帆看着巍峨雄关,赞叹道:“如此雄关,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凭此险地,我也会抉择再三,然,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既然选择了,那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郭嘉惊讶道:“难道那韦家还真要负隅顽抗不成?这潼关虽坚,但也要看是何人守关,就凭韦家那些子弟?”
荀攸坚定的回道:“韦端定会投降。”
杨帆讶然道:“公达何出此言啊?”
荀攸微微一笑,道:“因为韦家不是他韦端一个人的,如此庞大的家族,首先考虑的就是家族的延续,如今韦家危在旦夕之间,由不得他们。”
荀攸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只见潼关大门突然打开。韦端与金尚从关内缓缓走出,待来到杨帆跟前后,纳头便拜,高声道:“我韦家愿降!”“罪臣金尚,拜见杨骠骑!”
杨帆先是朝黄忠吩咐了一句,“黄忠,你带一万将士进驻潼关!”后又朝金尚冷声道:“金元休,你不去兖州上任,来潼关作甚?”
金尚低声回道:“尚,遭受小人蒙蔽,一时恶了杨骠骑,还请杨骠骑准许我告老还乡。”
杨帆冷笑道:“金尚,你当真恬不知耻,我让你当兖州刺史,那是看得起你,你却在韦端面前污秽我杨帆,挑起争端,如今战败,却还想着告老还乡?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金尚面色凄苦,从昨日荀攸的表情来看,他便知道自己的结局,如今事到临头,他也不好再多辩解,即便是为了老友一家,他也不会再恶杨帆一句。
只见他低头回道:“事到如今,错事已成,一切听从杨骠骑发落,尚,绝无怨言。”
杨帆冷声道:“金尚你贵为我朝一州刺史,如今煽动叛乱,罪加一等,来人呀,与我拉下去,斩了!”
对于金尚这种二五仔,杨帆最为痛恨,原因无他,既然你看不上我杨帆,大可自行离去,揭竿而起,这样杨帆也会敬他是条汉子,可这金尚呢?一边享受着杨帆给予的高官厚禄,一边还处心积虑的扳倒杨帆,一派救世主的形象,当真是令杨帆厌恶至极。
金尚哑口无言,临死之际,这位性格刚烈的老人,还是败在了死亡的恐惧之上,连连向杨帆磕头认错,祈求得到原谅,然而,杨帆已经下定决心,不多时,金尚的人头就被提来,让杨帆亲自查验。
金尚身死,让韦端见之骇然,随后,杨家军在接管京兆尹的途中,韦家子弟格外配合,只花费了三天时间,京兆尹内各个城池的县令,纷纷来降。
建安一年(一九二年)一月底,因杨家军态度坚决,加之又有韦家的前车之鉴,左冯翊与右扶风两郡的大小世家均是向杨家军上缴家族资源,以求得到庇护。
杨帆此次以搜寻刺客为名南征司隶七郡,历时数月,其中司马氏、吕布、卫家、张济、韦家等司隶豪强军阀皆被平定,南大营十万将士在黄忠的统领下入驻司隶,司隶七郡就此纳入杨帆治下,杨家军的版图之中。
就在杨帆率军返回晋阳之际,远在冀州的袁本初,也迎来了他的生死之战。
话说当初,袁绍兵败绛水后,便派出军旅,以绛水为阻,拦击南下的公孙瓒。
公孙瓒军中的将士都是北地边民,战场厮杀虽悍不畏死,但,却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识水性,或者说,怕水。
一条绛水,万余兵马,就极为轻松的挡住了公孙瓒南下的步伐,而公孙瓒军中又多是袁军降卒,加之又刚拿下了常山、中山、安平、河间四郡,就在这苦无南下之计时,公孙瓒直接下令全军整顿,这才让袁绍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如今寒冬腊月,白雪皑皑,幽州百姓的家中存粮早已被这场大战消耗得所剩无几,公孙瓒得到冀州数处粮仓后,听从幽州别驾,田豫之计,开仓放粮,一则可整顿军旅,二则能让其押送粮食返回幽州,救济百姓。
这一来二去,就是数月之久,公孙瓒在整合袁军的降卒后,麾下兵马暴增至十五万,一时间,公孙瓒意气风发,声势日隆,而袁军的沉默,更是让公孙瓒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不时南下绛水,骚扰袁绍。
就在这年末时节,公孙瓒突起大军十万,强渡绛水,一路直逼邺城而去。然,巨鹿、赵、魏三郡境内河流繁多,呈犬牙交错之状,虽是冬季,水势不涨,但也让公孙瓒军苦不堪言。
就在公孙瓒带军刚过巨鹿之时,一彪人马突然从渤海杀出,绕后袭击公孙瓒军的粮道。
公孙瓒带军深入数百里,加之河流水势复杂,本就艰难异常,如今又突闻噩耗,让公孙瓒一时间,处于进退两难之境。
随后,公孙瓒不顾田豫劝阻,突然下令,命爱子公孙续率军三万,回援后方,以巩固己方粮道,而就是这一道看似合理,实则昏庸至极的命令,让公孙瓒彻底丧失了制霸河北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