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看到机会后,便纵身一跃跳下高台。随即翻身上马,猛地拔出宝剑,朝身后的数千白马骑士怒吼道:“白马义从!”
这数千白马义从纷纷举起手中长枪,高声附和道:“义之所在,生死相随!”
这些人跟随公孙瓒征战沙场多年,彼此早已是默契非常,也是公孙瓒敢起兵与刘虞争夺幽州的重要倚仗。
没有公孙瓒,就没有白马义从;而没有白马义从,公孙瓒也不会拥有白马将军的名头,他也不会拥有今日今时的成就及地位。
他们,是公孙家族崛起的幕后推手,亦是守护之军。公孙瓒也就是凭借着白马义从享誉世间,白马义从善射,加之骑术高超,是大多数军旅心中的噩梦。
河北地界唯一能与白马义从相比较的就是鞠义的先登死士,先登死士的战法也正好克制了白马义从的发挥。
然而,曾今辉煌一时的先登死士随着鞠义的战败而落入尘埃,此时的袁军,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支军旅能抵挡得住白马义从的兵锋。
如今的袁绍更是尽用昏招,高干、公孙续两支骑军就牵制住了袁军六万人,可想而知,此处战场已经变成了浑水一锅,打着打着,就出现了将找不到兵,兵寻不到将的尴尬局面。
而战场的正中央,文丑的一万余大戟士也被两万幽州军步卒给死死缠住,加之四周尽是人,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把大戟士的活动空间给压缩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让文丑难受异常。
将令一下,则军破身亡,不管这道命令是否对错,伴随的结果必将是由无数人的生命来铸就。
高干、公孙续的任务已经完成,牵制住了袁军的大部分军力,然而,他二人的处境也是相当危险,在这样的混战中,人数的优势虽然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双方将士甲胄分明,颜色易于区分,即便是没有将军统领,一些袁军士卒也会自发的与幽州军厮杀。
高干的这一万骑军就被汪洋大海般的袁军给死死缠住,犹如身陷泥潭,行动极为缓慢,而那高大的战马则成为了弓箭手的靶子,只不过盏茶功夫就损失过半。
牢笼困境让高干心烦意乱,除了忘命厮杀,他也别无他法。然,看着密密麻麻的袁军士卒,一股无力感在高干心间升腾。
公孙续的处境也与高干相差不多,身陷重围,犹如困兽犹斗一般,除了厮杀,还是厮杀。
“啊......”
兵慌马乱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火箭射在公孙续的肩头,剧烈的疼痛与炎热的灼烧让公孙续忍不住惨叫了一声,随即滚落马下。
四周的亲卫见状后,纷纷下马把公孙续护在中间,一名亲兵眼疾手快,连忙解下水袋,浇熄了公孙续背后披风上的火焰,随后一手抓住箭矢,一手抽出战刀将其砍断,只留着一截羽杆还插在公孙续的肩头上。
“呸!”
经过了简单的治疗,公孙续连忙起身,先是朝地上吐了口浓痰,随后四处搜寻那名暗箭伤他的弓箭手,可在这人海茫茫的战场,他的举动显然是徒劳无功。
就在公孙续四下寻人的时候,身旁的亲兵焦急的说道:“少将军,我们被围了,弟兄们折损得太厉害了!”
公孙续的心情本就烦躁不安,加之又被暗箭射中,那更是坏到了极点,这时又听见亲兵的胆怯之语,让他更是愤怒的难以言表。
只见他一巴掌扇在亲兵头上,骂道:“怕什么,死就死了!我幽州男儿不是孬种!”
亲兵被扇了一巴掌,连忙闭嘴不言,低着头不敢说话。
见此情形,公孙续顿时在心中叹了口气,暗道,他的亲兵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那其他寻常将士就更加不堪了。
他的任务是牵制住三万人左右的袁军兵马,如今已然做到,他只需把这个时间延长便是,也没必要与袁军死拼。
但,如何牵制这三万袁军就成了公孙续当前的难题,这时,隐隐作痛的伤口让他心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不多时,公孙续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随后,公孙续朝四周大吼道:“弟兄们,围成一个圈,然后把酒袋丢出去,射破!”
公孙续连忙翻身上马,随之解下了酒袋,然后朝袁军人群甩去,公孙续动作迅速,酒袋刚抛出,他就已经弯弓搭箭。
‘嗖!’
只见一道利芒闪过,箭矢射破了酒袋,酒水洒落在了人群。
其余幽州军的骑兵见状后纷纷效仿,不多时,一些袁军将士身上尽是酒水,浓郁的酒香随之飘散开来。
“怎么回事?幽州军怎么就把酒洒了......”
“好香.....”
“幽州军真富裕,每人都有酒......”
本就是沙场拼杀的汉子,自然多是酒虫,幽州军的这一举措让刚刚还忘死拼杀的双方将士都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随后贪婪得呼吸着四周的酒味。
幽州乃苦寒之地,天寒地冻的,百姓们闲时多会喝上两口,即便不吃饭,也得喝上两口酒,用来驱散身上的寒意。
而幽州军自建立起就有这么一个传统,那就是人人一袋酒,晚上睡觉的时候,喝上一点,暖和身体,缓解疲劳,公孙瓒的军费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用来买酒。
特别是安逸的并州,时不时就向幽州兜售‘廉价’酒水,以杨帆与公孙瓒的关系,这价格自然是相当低廉,只比粮价贵上一点,这一来二去,幽州军的将士就都喝上了酒,即便战时,酒袋也是常伴左右。
而火烧乌巢还未发生,前车之鉴自然没有,只要不贪杯,公孙瓒也就不管,反正酒这东西也有壮胆之效,肯定是多多益善。
公孙续冷眼直视还沉浸在酒香之中的冀州军,随即抽出一支火箭射出。
“哄!”
火苗突然窜起,让人猝不及防。
其余幽州军将士见状后,纷纷效仿,不多时,便有一圈火焰把两军分割开来。
战马的嘶鸣,焚烧的残尸,绝望的呐喊,无助的惊恐随即交织在了一起,它们就仿佛传染病一般,不断侵染着其余冀州军将士的身心。
公孙续身处火圈之中,滚滚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虽然采用巧计,暂时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任谁也待不住一时三刻。
亲兵满脸灰黑的来到公孙续身旁,焦急的说道:“咳咳......少将军,火太大了,弟兄们都有些受不住。”
公孙续喝道:“慌什么,赶紧把弟兄们集中起来,随本将冲出去。”
很快,公孙续便把身旁仅有的六千余名骑兵纠集在了一起。
公孙续一勒缰绳,吼道:“弟兄们,不想死的就跟我杀出去,期间不要停留,一直向前冲,明白了吗?”
“明白了!”
数千骑军跟着呐喊,今日死战,众人皆是抱着一颗必死之心,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让他们开始对希望憧憬了起来。
随后,公孙续一马当先,冲出了火圈,数千骑军紧跟其后。
而这时,四周的冀州军将士早已被这惨状给吓得心惊胆战。古人云,落叶归根,传统的百姓更是如此,如今那些战死的同袍却被烧得所剩无几,如何不让他们投鼠忌器。
死后不留全尸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被烧得一干二净,对于寻常士卒来说,这有几人受得了,又有几人真能过得去这个坎。
不管高览如何呼喊,也只能看着公孙续带人扬长而去。最后,在高览砍了几个畏首畏尾的士卒后,才又重新纠集了数千人朝着公孙续追去,而这时,公孙续早已冲出去了百余丈。
公孙续这边刚离虎口,高干那边也出了狼窝。
原来高干在看到公孙瓒带着白马义从绕道而来时,就出言激励了麾下骑军,白马义从乃是幽州军的精神支柱,所起到的表率作用何其大也,不多时,就真的被他们杀出了重围。
看着公孙续、高干二人率军一破再破自己的军阵,袁绍的心也时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后,他不假思索的再次派出一万士卒作为督战军,上前震慑那些已经慌了心神的冀州军。
看着身边的人数越来越少,许攸的心中总是不甚安定,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自家军阵后方突然冲来一彪骑军,那犹如白色匹练一般的骑士让许攸面色大变,随即伸手指着,惊恐的叫道:“白...白马义从...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他们从后面杀过来了。”
袁绍麾下的七万大军被四万幽州军给搅得天翻地覆,那混乱不堪的战场一直备受袁绍关注,故而,他也没把心思放在公孙瓒的身上,直到许攸出声提醒后,他这才反应过来,公孙瓒麾下最精锐的白马义从都还未出现,他就出动了大半军力,这下还真是中了公孙瓒的奸计。
此时,袁绍身边护卫的军队不过一万步卒,挡不挡得住数千白马义从的进攻还是个未知数。
上位者总是惜命的,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冀州之主,袁绍。
就在这临危之刻,袁绍居然又下达了一个昏庸的命令,彻底把他麾下的这九万大军给葬送在了这片平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