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十分。
周平安早早出现在了工委办督查处。
昨晚的审讯是连夜进行的,对刑警队来说,这是三百六十五天很平常的一天,这样的日夜一年下来不知要经历多少。
胡三娘进来后,别的不讲,先把与欧庆春的事竹筒倒豆子说了个精光,办案人员也来了精神,暂时放下案情,光这一段差不多就审了一宿。
等到天快亮了,高明看到讯问笔录,心里想要发火,可是火气也发不出来,对男女之情的探究是人性的一部分,刑警队里都是大老爷们,一个个……况且,可也是案情的一部分。
“我有个事,得问问你,……兄弟,你为什么从检察院出来,不给我打电话?你不担心村里的情况?”阮成钢此时已是很放松了,共同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他把岳文真真切切当成了刑警队那帮一起打拼的兄弟,但这个兄弟,在他心中,是与他平起平坐的。
“呵呵,不打给我,至少应该打给你女朋友吧!”蒋晓云却不言语,她一加油门,阮成钢敏锐地望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听说你的事,她有多担心,就那么一直坐在村委会……”
“怎么让她知道了,不是让她待在胡开岭家吗?”岳文一下着急起来,“不行,我要回金鸡岭。”
岳文马上掏出手机打给了葛慧娴,当手机中传来葛慧娴的哭泣声时,岳文的眼泪马上流了出来,但他却笑着把头转向一边,一边安慰着,一边擦着眼泪。
阮成钢笑着拍拍他,“我看啊,你这个媳妇也不是什么善茬,胡开岭让她一套,就把话给套出来了。”他的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讥笑,他看着蒋晓云的车已经开往芙蓉街道的方向,心里只能暗叹一声。
“呵呵,打给你有用吗?金矿,事先我们做了那么多工作,收回来,我看没问题,呵呵,我原以为金精矿也会顺利查扣,让我最担心的是施忠孝,所以我就给大灰狼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岳文扭头看看漆黑的车窗外面,白色的大雪与无尽的黑夜融为一体,难以曲分,“大灰狼也成了施忠孝的幌子!他可是跟着施忠孝鞍前马后十年了啊。”
“够狠。”阮成钢狠狠吐出一口烟来。
“阮大队,我在这里想给大灰狼求个情,这人重情义,是条汉子,我算准施忠孝会从海上逃跑,是他告诉我施忠孝有条船在藏米崖,……他这也算立功赎罪,明天,不,今天,我就让他到公安局自首,你看,能不能从轻处理他?”
阮成钢一笑,“主动归案,有自首情节,我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犯罪情节吧,但从今晚闯关来看,车上就是些不值钱的石头,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得风轻云淡,“你怎么认定施忠孝会走海路?对,”他一拍脑袋,“坐飞机他安检这关都过不了,走公路,那更是自投罗网。”他看看岳文,“你上来就说金精矿的事,也是大灰狼告诉你的吧?”
“是,”兴奋劲已过,岳文懒懒地躺在座椅上,“我听大灰狼说,两路都是幌子,那么第三路我不敢确定有没有金精矿,但以爆炸为掩护,把警力都吸引过来,如果再有个内应,他们肯定能轻松过关,呵呵,这个内应嘛,那肯定是你们公安系统内部的人了,再往细里想,开矿山与派出所长搞不好关系,那哪行?呵呵,基本上就可以锁定是魏东青了。”
“那这里有上千艘渔船,你是怎么找到施忠孝的船?”雪仍未停,风仍在刮,地面积雪已经结冰,蒋晓云的车速慢了下来,她从反光镜里看看岳文,问道。
“呵呵,刚才不是说了吗,渔船的船头上都贴着那些过年话,施忠孝不是渔民,他不靠这个生活。”岳文笑笑,“我就在想,既然不靠这个生活,那船很有可能一年动不了几次,我就顺着这两个条件,掏出二百块钱,随便拉住一位渔民大哥,他就把我带到了施忠孝的船边,你别说,真让我蒙对了!”他不怀好意地看看阮成钢,“阮哥,我是不是抢了你们警察的生意啊,sorry啊!”岳文吡笑道。
“瞎猫碰到只死耗子,让你赶巧了。”阮成钢嘴中却是不服气,“你这么有能耐,怎么光把狗头金拿回来了,人怎么不拘回来?”
岳文看看蒋晓云,低声道,“其实,我也能抓住他,让他点不成炸药就完了呗,可是哥还没结婚呢,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等着我呢,万一有点小意外怎么办,再说,我现在起码也是个领导了,打架抓人的事,是你们警察的营生,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阮成钢一听,“扑哧”笑了,蒋晓云却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正说着,突然听到远处的海面上传来“轰”地一声巨响,蒋晓云的车速不由更慢下来,阮成钢与岳文急忙从车窗往外看去,黝黑深沉的海面上,在星罗棋布的渔火中,一处火光直冲云霄。
近接着,阮成钢的通讯器也响了,“阮大队,施忠孝的渔船找到了,可是渔船刚刚发生爆炸,怀疑是他自己引爆炸药,畏罪自杀。”
阮成钢看着远处的火光,“这就真成了死耗子了?不过,也真是条汉子。”
“这还真有炸药啊!”蒋晓云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刚才岳文的话,她并不全信,但现在看到这冲天的火光,她才彻底相信了岳文并没撒谎。
“汉子?”静默中,岳文突然道,“汉子会自寻死路?”
“嗯?”阮成钢惊奇地问道,“嗯!”
蒋晓云也把头转了回来。
“这人,从小没吃没喝,三年自然灾害时差点饿死,他娘死得也早,他从小受尽了白眼,但他活下来了;长大后,他成了咱们开发区首屈一指的大痞子,刀光剑影中他也活下来了;他又在广东混过,人生地不熟,不仅活下来了,在羊城还混得有些名头,开发区不少人过去都找他……”
“你想说什么?”蒋晓云问道,车内灯已经打开,她发现,此时的岳文,思考问题投入的样子,很有气质,那是一种让人心迷神醉的男人气。
“回来后,承包金矿又发了大财,这次,是活得更好了。一路走来,他的经历,是别人比不了的,他的心理素质和心理承受能力,那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岳文看阮成钢要说话,他忙道,“先别打断我,你们注意了,痞子这个行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大痞子,那也是人中极品吧?……况且,现在,这不是最终的绝路吧?”
“今晚,他的手段你们也都见识了,我知道,你们可能认为这种枭雄不想受牢狱之苦,不想受阶下之辱,但我认为,他的性格不会选择死亡的命运,他的命运也不会去作死亡的选择!”
蒋晓云看看阮成钢,阮成钢已是拿起了通讯器,“施忠孝不会自杀,不会自杀,请搜查附近的渔船,搜查附近的渔船。”
“这么多渔船,怎么去搜?”蒋晓云望着岳文,皱眉问道。
“那,”看阮成钢与蒋晓云都热切地望着他,岳文一笑,“我也不知道,只能凭运气了。”
阮成钢和蒋晓云却没有轻视他的表情,茫茫大海,大雪纷飞,风起浪涌,别说是在陆上,鞭长莫及,就是在海上,乘坐舰只,也无计可施。
“阮大队,当y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