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凉了,谢钦开心地换上了期盼已久的秋季校服,这段时间,他一直带着沙袋度日,早上修练时,因为双腿动弹不得,有一半时间是在挨揍;课间操时,因为双腿动弹不得,导致他把广播体操做成了室内体操。最惨的是体育课,他必须带着沙袋上蹿下跳,跑前跑后,为了避免同学注意到自己的异样,谢钦还得咬牙控制身体,使行动看起来不是那么沉重。这一天时间下来,岂能用一个惨字形容。
不过还是有好事生的,比如唐若若同学的运动神经似乎好了起来,没再乱丢东西。
十一日早自习的时候,常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十月下旬,几个高校要联合举办秋季运动会,八十四中也会参加,有意向的同学可以报名,学校会在周四举行选拔。
几个喜欢运动的同学都报了名,谢钦也报了一个,四百米跑。
到了选拔那天,谢钦把沙袋拿了下来,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
来到操场上,眼前的盛况让谢钦不由愣了一下,端的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整个学校的人都聚到这里了,连没项目的学生也跑来围观。
虽然操场够大,可以同时进行几个项目,但跑道只有一个,要跑四百米得等一会儿了。
反正闲着没事,谢钦便四处转悠起来,来到立定跳远的场地,看到同学张志朝正在做准备。
“哟,铃声哥!”张志朝憨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呼,“过来一起跳啊!”
一起跳什么鬼!谢钦暗暗摇头,这位同学思维清奇,刚开学的时候,他到处跟同学说“您好我叫张志朝,你叫什么名”,兴致勃勃且声音大,第一时间被常老师看到了。于是好心的常老师就让他在教室转一圈,跟每个同学做一次自我介绍。
最奇葩的是这货居然听话地照办了!那画面实在太美谢钦不敢想。
“喂,那边的同学,别扯淡了,”体育老师冲张志朝喊,“到你了,对,就是你!赶紧过来!”
“哦哦哦。”
张志朝温吞地应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到白线后面站好。
体育老师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张志朝点点头,两腿分开,膝盖微屈,身体前倾,开始前后摆动双臂,两条腿随着双臂一屈一伸,一屈一伸……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没保持住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周围的同学大笑起来。
思维清奇四肢也清奇啊!谢钦扶着额头。
“不好意思,”张志朝冲体育老师憨厚一笑,“我再试一次。”
他再次摆动双臂,结果这回因为身体太前倾了,一个踉跄跪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同学大笑起来。
谢钦继续扶额,上帝啊,这家伙是大小脑不协调,还是在玩真人版Qop*?
(Qop号称是一款以跑步为主题的运动型FLash小游戏,其实它是个跳远游戏,该游戏非常非常难,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试试,或者在视频网站搜索一下。)
“我说,”体育老师不满地看着张志朝,“你是专程来搞笑的吗?”
“对不起,老师,”张志朝露出憨厚的笑容,“让我再试一次呗!”
“最后一次啊,”体育老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这次要是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就直接算你出局了啊。”
“好的好的。”
张志朝连连点头,这次他加了小心,动作幅度不再像刚才那么大了。
“喂,你这是什么姿势!”
谢钦听到喊声,转头一看,就见附近扔铁饼的场地上,一个同学摆着个非常诡异的机会,把旁边的裁判老师吓坏了,赶紧过去拦住他。
“你扔过铁饼吗?”体育老师问。
“没有。”那同学的回答很实在。
老师当时就惊了:“没扔过你也敢报名?你是真敢往上捅词儿啊!”
无奈,老师只好现场讲了一下扔铁饼的动作要领。
“这位同学,你怎么还不跳?在那摆动什么呢?”
谢钦闻声一看,原来张志朝这半天一直在蓄力,没跳。
这个活宝……谢钦扶额。
在体育老师的催促下,张志朝又蓄了一会儿,终于准备要跳了。
就在这时,一个惊慌的叫声传来:
“你往哪扔呢!”
谢钦转头一看,就见那个同学转了个圈,看那架势,竟是要把铁饼扔向这边。
裁判老师上前要拦住他,嘴里叫道:“别扔!千万别扔!”
话音刚落,铁饼脱手了,那同学用力也不咋标准,一个黑乎乎的扁平物体翻转着向这边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张志朝蓄力完毕,双脚在地上一蹬。
铁饼飞了过来,张志朝跳了出去。
眼看着一人一饼就要在半空交错……
“嘭”的一声闷响,事实告诉众人,那不是交错。
两位老师和在场众人先是瞪大了眼睛,继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呃——唔——噗——哇——”
张志朝的脸跟铁饼正面来了一个狠狠的零距离接触,下个瞬间,他的身体随着铁饼的去向飞了出去。
扑通!张志朝摔在了地上。
扑咚。铁饼从他脸上滑落。
鼻血涌了出来。
我嘞个去,谢钦懵了,真是看着都疼啊。
扔铁饼的场地顿时炸了锅,裁判老师抬手在始作俑者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气道:“叫你别扔别扔,你怎么手那么快!”一帮人大呼小叫,找来担架,把张志朝抬上去迅跑走了。
这展也太突然了!谢钦摇了摇头,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一千五百米的选拔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谢钦看到两个同学,刘家鹏和董孟达卯足了劲儿,一连赶了好几个,跑在了队伍最前面,两人相视一笑,齐头并进,看起来颇有些意气风。
他俩居然跑了第一?谢钦有些惊讶,心说哎哟不错这个吊。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都这样了还追个什么劲?”
谢钦闻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男生看到二人奋起,很是疑惑,自言自语这么一句。
谢钦心里一动,问他:“什么叫都这样了?他们不是跑在第一位吗?”
“啥?”那位男生大吃一惊,抬手指着跑得正high的蛋蛋二人组,对谢钦说,“第一?你说他俩???”
“是啊,”谢钦见他这个反应,不由纳起闷儿来,反问道,“他俩不是第一吗?”
“第一?”那位男生先是懵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嗯,对,是第一,”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倒数第一。”
“啊?”
“他俩是倒数第一啊,”男生摊了摊手,“现在已经被落下整整一圈了。”
原来不是拔得头筹而是重在参与啊!
谢钦顿时郁闷了,扶了扶额头,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便问那男生:“那他俩为啥还要赶前面的人啊?”
“不知道,”男生皱起眉头,指指自己的脑袋,“我也在想呢。”
……真是彪悍的人生无法用常理解释啊,谢钦叹了口气,以为他俩会跑第一是我的错。
就见这两人互相扶持,互相鼓励,最后并列倒数第一,结束了心灵鸡汤般的一千五。
“你…你很棒棒喔……”刘家鹏气喘吁吁地竖起大拇指。
“你…你也不赖哦……”董孟达气喘吁吁地回敬。
说完两人同时趴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我说你们这体质就别跑一千五了好吗!谢钦暗暗吐槽,知不知道啥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那俩人到底在搞什么?”旁边那位男生问道,他把这场闹剧从头看到了尾。
“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谢钦捂着眼。
在两人三足的选拔,谢钦又看到了同学吴恪和鲁成虎,这俩人关系一直不错。
一个又瘦又矮,一个又高又胖……谢钦皱起了眉头,这对搭档也太奇怪了吧?
他俩吸引了不少目光,那边裁判高举令枪:“各就各位——”
“一起在世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蛋哥!”吴恪踌躇满志。
“嗯!”鲁成虎重重地拍了下吴恪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踉跄,“尽情挥洒汗水吧,蛋弟!”
这热情宣言过于辣眼睛,谢钦别过脸去,假装不认识他俩。
呯!
“嘿呀!”
鲁成虎怒吼一声,大步冲了出去,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把所有对手甩到身后,第一个到了终点。
“不合格。”裁判老师适时地泼了一盆冷水。
鲁成虎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为什么!”他大声质疑道,“我们是第一名啊!”
“你们?”
裁判老师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指指他身后。
鲁成虎回头一看,只见吴恪倒在起跑线的位置,看样子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嘴里还喃喃自语:“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太突然了……”
“蛋弟,你,你肿么?”鲁成虎当时就蒙圈了。
“不明白?”裁判老师斜了他一眼,“你刚才起跑的时候用力过猛,把绳子弄松了,连带着你的搭档也摔倒了,只有你一个人跑到了终点,你觉得这能算合格吗?”
“我说怎么跑起来那么轻快呢……”鲁成虎涨红了脸。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
谢钦看完这场闹剧,终于现一个问题。
怎么奇葩全是我们班的!
这时,喇叭里通知四百米选拔即将开始,谢钦赶快跑过去,跟其他同学一起站到起跑线上。
我可不能露怯,谢钦心想,奇葩已经那么多了,我再露怯四班会让人笑话的!
裁判老师举起令枪。
没问题的,他摆好姿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天天锻炼,而且还有“身轻如燕”的buff呢!
呯!
谢钦如离弦之箭一般,嗖地蹿了出去。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平常就晨跑,加上这段时间重新修行,他的体魄得到了近一步的强化,区区四百米那是轻而易举。
他足狂奔,周围事物飞快掠过,直到终点,都把其他人甩在后头。以第一名的成绩,轻松通过了选拔。
晚上五点钟,太连火车站。
探子又一次暂时摆脱了盯梢工作,他坐在自己的灰色复利上,认真思考晚上吃点什么好的。
火车站里涌出一群人,探子眯缝起眼睛,仔细在当中巡视,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少年穿深色短衬衫和长裤,左手提着个小行李箱,右手拿着一把大号的黑色雨伞。
待少年走近了些,探子挥了挥手,招呼道:“这里。”
少年看到他,快步走了过来。
没有过多寒暄,两人上了车,探子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递到后座,道:“你的证件,还有那些人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谢谢。”少年伸手接过,拿出文件低头看了起来。
探子动引擎,复利缓缓驶离站南广场,汇入了晚高峰的车流当中。
“租房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就在那人的楼下,今晚就可以住进去。”探子边开车边说道。
“好的。”少年应了一声,继续浏览手头的资料。
探子点了点头,专心开车,车内一时安静无比。
在下个十字路口等灯的时候,探子抬眼看看后视镜,少年正端坐在后座看文件,目不斜视。天色暗了下来,各色灯光在他清秀的脸上投下了变幻的光影。
“……要在这里待多久?”探子忽然打破了沉默。
“说不准,要看具体情况再定。”少年的回答很含糊,“按照家主大人的说法,至少也要等暗花的风头过去了再说。”
“要过去至少也得五六年……”探子叹了口气。
这时,信号灯变作绿色,探子驱车前进。
“……你的任务,是确认和保护吧?”
少年点头。
探子又道:“家主大人跟你说过太连的情况了吧?”
“家主大人说,对家没有异动。”
“对,至少据我观察是如此,但这并不代表你能堂而皇之在对家眼皮底下转悠,你要是这么干的话,我敢肯定,接下来的展肯定不是吃不了兜着走那么简单。”探子感觉自己在说废话。
少年淡淡地回应道:“我知道,全面开战。我不会这么做的。”他拿起证件端详起来,“家主大人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让我用假名。”
“嗯,好好记着你的新名字,可别说漏嘴啊。”探子感觉自己又说了一句废话。
“我知道。”少年把文件收了起来。
“对了,小公子最近怎么样?”
少年握着雨伞的手紧了一下。
“我听父亲大人提起过,小公子还在徐家,似乎过得挺好。”
从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探子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就经历大劫,如今寄人篱下,又是孤家寡人的……唉,真是难为他了。”
“徐家虽然不再参与江湖事,但对小公子还是尽心尽力的。”少年似乎想让他放宽心。
“嗯,是吧。”探子应了两句,“好,抄个近道吧。”
他避开车流,开上另一个车道,很快到了青年广场附近。
车子停到路边,探子抬手指着一栋七层住宅楼,道:“就是这里了。”
“多谢。”少年道。
“客气什么。”探子摆摆手,“你多加小心。”
少年开门下车,探子想了想,又叫住他,脑袋探出车窗嘱咐起来:“记着名字,别说漏了,保持低调,别到处惹事,没事儿别去夜场之类的地方,有很多是对家的场子……”说到后来,连自己都觉得啰嗦了。
少年神情平淡,默默地听他絮叨完,方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嗯。”探子缩回脑袋,动复利。
“你也保重。”少年顿了半晌,低声补充一句,“……兄长大人。”
一只手伸到车窗外摆了两摆,接着,引擎声响起,复利扬长而去。
今晚就吃夜市的盖饭好了,探子心想。
唉,真是个麻烦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