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到一声怒吼,声音里满是恐惧和绝望。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汉子正一边后退一边胡乱挥舞着手中的苗刀,试图逼退一位乌衣社干员,用刀风在周身营造一个防御网。只是这防御网实在是破绽百出,不消片刻,那干员一刀刺去,兵器虽短,却凌厉地穿透了苗刀的防御网,直接刺入那汉子的胸口,汉子惨叫一声,那干员一把将他推开,顺势把兵器拔了出来,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年轻人,立刻扬起左手,年轻人听得破空声响,下意识地脑袋一歪,同时扬手将刀鞘掷了出去。
一个锐物贴着他脸颊飞了过去,刀鞘在空中打着转,转眼到了干员眼前,咚的一声,干员额头上挨了一下,仰头便倒。
年轻人四下一看,见周围没人,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机器顶上,只见郑善正与三位干员战在一处,一把长枪舞得密不透风,三位干员一时找不到破绽,反被他的枪锋逼得连连后退,俄罗斯蛇头约瑟夫正仰面朝天躺在一边,也不知是死是活。
年轻人压低身形,默不作声地看着。
“郑善!”一位乌衣社干员大声喝道,“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缴械投降!”
郑善哈哈一笑:“投降?你们乌衣社何时留过活口!投哪门子降!”说着就朝那说话的干员一枪刺去,干员赶紧躲开。
另一位干员冷声说:“你现在若是乖乖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还能留得一条命在,若是负隅顽抗,我等必教你命丧当场!”
“哼,这可不符合你们的风格……哦,”郑善邪笑一声,“我明白了,你们留我活口,是想从我嘴里撬出来我背后的大鱼是吧?”
一听到这话,三位干员和伏在机器上的年轻人都是心里一动。
一直没说话的干员开口道:“别废话了,他就是个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郑善的表情变得一场疯狂,“对,对,对,我就是亡命之徒!”说着舞了个枪花,向着那干员连连突刺,“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亡命之徒!”
另两位干员一人站在郑善身侧,一人站在身后,现在见他背后门户大开,有机可乘,立刻扑了上去,但一来上头严令要留活口,二来郑善刚才说的话,让干员们以为他背后真有什么大势力,要是贸然把他干掉这线索就断了。这么想着,两位干员手上的动作便有些迟疑,连趴在机器上的年轻人都看得出来,他俩刺出去的兵器压根没往郑善要害的地方招呼。
郑善持枪连连突刺,将那位干员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这时忽感耳后劲风一紧,立时明白,是另两位干员攻过来了,但劲风还没到身前就先缓了一半,便知是自己方才的话让他们有所顾忌,心里暗笑,长枪倏然回转,横扫一圈,将两位干员逼开。
郑善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持枪向其中一位干员刺去,那位干员赶紧往后跳了一步,孰料郑善却改为左手单持,右手移到长枪尾端用力一拍,整个枪身瞬间往前突进一大截,正是之前对付年轻人时用过的“一往无前”。
那位干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之前后跃之势已尽,眼见矛头刺来无从闪避,被一枪搠倒。
一位干员见状大怒,已存杀心,断喝一声:“竖子敢尔!”说着便扑了上去。
郑善一枪刺向干员喉咙,干员仰头避开锋芒,接着就地翻滚到了郑善身前,一刀向他小腹刺去。
郑善立刻将枪身下压,铮的一声,正格在刺来的短刀上,那干员反应极快,立刻摸出暗器,郑善哪肯给他机会,飞起一脚,正中干员胸口,将他踹倒在地,然后不给他起身的机会,一枪刺入小腹。
干员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抓住枪身,右手一翻捏住刀刃,劈手向郑善面门掷去。
郑善仰头避开,一脚将干员踹得翻滚出去,借力拔出长枪,哈哈大笑道:“现在怎么又下杀手了?刚才不是还想生擒我吗?”
那干员伏在地上,身下一滩鲜血晕散开来。
“郑善……”第三位干员咬牙切齿,“你这狗贼……!”
郑善冷笑一声,挽了个枪花,向他刺了过去。
干员赶紧挥刀格挡,但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他手里的短刀只在近战占优,碰上郑善的长枪顿时招招受制,他试图缩短距离,但郑善哪能给他机会,一见他要接近立刻拿长枪逼开。两人打了几个来回,干员被一枪搠倒。
郑善收起长枪,见四周再没别人,便走到约瑟夫身边踢了他一脚:“起来了,约瑟夫。”
约瑟夫毫无反应,甚至连呼吸都没了,看样子已经死透了。
郑善用长枪的末端敲了敲他的脑袋:“别装死了,快起来。”见他还是没反应,又说了一句俄语,“你再不起来的话……”
约瑟夫四仰八叉的身体立刻缩成一团,口中念念有词:“别杀我!别杀我!”说的是生硬的普通话。
“我杀你作甚?”郑善又踢了他一脚,“快起来,该跑路了。”拉着他站了起来,两人交谈几句,快步走了。
年轻人从机器上跳了下来,悄悄跟在二人身后。
郑善问约瑟夫:“你的手还能动吧?”
约瑟夫回答:“没受伤啊,怎么了?”说的是非常生硬的普通话,之前他自持身份,才带着翻译装腔作势。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郑善懒得说破,过了一会儿,对约瑟夫说:“拿好你的手枪,时刻准备。”
约瑟夫嗯了一声,两人快步往前走,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大多是东北总局的镖师和趟子手。
途中碰到几个和镖师厮杀的干员,都被郑善从背后捅翻。
镖师们见是总镖头救了他们,纷纷拱手:“多谢总镖头出手相救。”
“非常时刻不必多礼,”郑善摆摆手,“你们随我来。”
众人一直走到车间角落,附近一堆杂物完美地挡住了他们的身影,除了一直尾随的年轻人,没人注意到他们。
郑善抬手按在墙壁上,沿着墙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手在墙上拍了几下,自言自语道:“是这里了。”说着把长枪交给身边一位镖师,然后抬起双手按在墙上,用力一推,只听得吱嘎一声,一面屋门大小的墙壁翻转开来,露出一条通道。
“快进去。”郑善低声对众人说。
“总镖头,”一位镖师问,“其他弟兄怎么办?”
郑善暗皱眉头,现在整个工厂杀声震天,他能带着约瑟夫来到这里,还是多亏了那些部下分散了乌衣社的注意力,他们撑不了多久,这一点郑善心里很清楚,算算时间,从乌衣社展开攻击到现在已经快到十分钟了,十分钟是个关键点,纵观镖局上下,除了郑善这个总镖头,几乎所有人都只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到乌衣社面前完全不够看,就跟砧板上的肉差不多,能撑十分钟就算是奇迹了。
现在分身去救他们,岂不是跟送死没什么两样?只会白白浪费逃命的大好时机。郑善心里明镜似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救他们只会把我们也搭进去,快走!别浪费他们争取的时间,再晚就来不及了!”
众镖师面面相觑,他们不想抛下同伴独自逃生,但也明白同伴们没救了,现在总镖头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出去就是送死,他们当然不想送死。
郑善摇摇头,率先走进通道,约瑟夫立马跟了上去,接着是众镖师。
进了通道,众镖师现通道的“墙壁”竟是由一个个箱子组成的,而“天花板”则是几块大木板,这才想起,办公楼和车间中间长年堆着许多箱子,往常没怎么注意,没想到其中竟藏有这种玄机,不由暗暗称奇,这暗道成本还真低。
木板上安着个Led灯泡,出昏黄的光,通道很短,尽头是一面墙,郑善走到跟前,运力推开墙壁,外面是办公室一楼的走廊。
众人走出暗道,走廊上,一群镖师正忙着挡门钉窗户,郑善走到一位镖师身边,低声说道:“老高,让弟兄把灯都关了!”
“喏!”高镖师点点头,吩咐左右,“你们几个,把灯都给我关喽!”
“是!”
几个人跑里跑外,跑上跑下,过了一会儿,整个楼都暗了下来。
郑善又道:“老高,你找几个人,把所有能进人的口子都给堵上,不管大门、窗户还是通风口,统统堵上!别让乌衣社的爪牙有可乘之机!”
“谨遵总镖头吩咐!”高镖师拱拱手,低喝一声,“弟兄们,你们都听见总镖头说的了,要命的话就快点儿动起来!”
众人应道:“喏!”
“那个,总镖头……”
郑善看了高镖师一眼,问道:“什么事?”
“外面的弟兄我们…”高镖师听外面的喊杀声渐渐稀疏,声音变得吞吐起来,“我们不,不救了吗?”
郑善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老高,你也知道他们没救了吧?”
高镖师没说话,郑善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住楼里的弟兄。”
高镖师咬咬牙,拱手道:“喏!”转身就走。
郑善回过头,把长枪拿回来,然后对一同过来的镖师们吩咐道:“你们几个,别愣了,去帮老高的忙!”
众人应了一声,赶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