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彬仰头避开王正友的刀,笑嘻嘻地回了一句:“王大刀客真是谦虚,如果你是粗人的话,那这世上岂不是再也没有精细之人了?”说着一掌向王正友胸口击去。
王正友后退一步,以开山刀的刀尖指向方彬的手掌,意欲将他逼退,孰料方彬的手掌竟停都不停,继续向前击出,王正友见状,有些疑惑地挑起眉毛,忽听机括声响,顿时心里一惊,赶紧收刀在面前一挡,说时迟,那时快,一支袖箭扑面射来,正好被他的刀面挡开。
叮的一声轻响,袖箭掉到地上,方彬欺身上前,左手狠狠向王正友脸上掴去。
王正友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耳边劲风不善,双脚立刻在地上一蹬,向后一跃。
啪啦啦!
方彬一掌打空,正要追击,身后忽然响起玻璃碎裂声,不由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落地窗全部碎裂,五六个人跳了进来,进屋的同时,几道寒光闪过,几个附近的海沙派门人躲闪不及,当场中刀,鲜血四溅。
一位刀客见同伴来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方彬,转眼到了他面前,一刀砍了过来,方彬见状,立刻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扳动折扇,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雪白的扇面整个展开,随即被刀刃刺穿。
眼看刀尖就要碰到方彬鼻尖,他忽然将扇面一合,夹住刀刃,往侧面一带,把刀身带得一歪,紧接着,方彬左掌一翻,重重地拍在了那刀客的面门上,刀客闷哼一声,脸上响起嗤啦嗤啦烧肉声响,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房间里已是一片狼藉,墙上到处插着暗器,地上到处是伤者和尸体,木桌藤椅都散乱地翻倒在地,有的已经散架,屏风被掀翻了一面,新来者的加入顿时让屋里变得更拥挤了,局面对海沙派众人也更为不利,双方混战了一番,海沙派又倒下了几人,还活着的门人们再也顾不得伤亡的同伴,全都聚到了一处,将方彬围在当中,与刀客们对峙。
众人已经明白过来,他们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沪杭高那边的“点子”只是个幌子而已。站在人群里的方彬表情微微一变,环顾一眼屋里的状况,又立刻换成一张笑面,让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哎呀呀……你们下手也太狠了些,可惜了我这挺贵的折扇,”方彬一边摇头,一边展开折扇,抬手抚摸被刀刃撕裂的扇面,叹了口气,似乎非常惋惜的样子,“经你们这么一折腾,唉……算是废了。”
众刀客警惕地看着他,谁也没接话茬。
“真是讽刺啊,”鬼侍手执长剑,排众而出,语气淡然地说道,“想不到专门算计别人的海沙派小师爷,到头来反倒被我们给算计了。”
方彬啪地合上折扇,双目一眯,眼中隐隐透出一道精光,他上上下下地打量鬼侍一番,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感慨。
“你就是正主儿吧?久仰久仰……说起来,今晚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这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嗯……不同凡响。”最后四个字方彬说得一字一顿。
“对,”鬼侍微微颔,“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正主儿。”
方彬的笑容加深。
“嚯嚯嚯…真是一位俊杰,不枉我费了那么大周章……应该感谢师父把这个差事交给我——你值得我杀。”
“你也是。”鬼侍回以微笑。
方彬的笑容越灿烂起来,抬起折扇,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刀客们扫了一圈,最后指向了王正友,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你们会在这里,那就说明,我安排的眼线已经被你们干掉了,去上海的情报也是你们放出来的假消息,是吧?”
“没错!”王正友哈哈一笑,“不愧是海沙派小师爷,真是机智啊!”
“你们怎么会知道方师兄在这里?”那位聂师弟大声质问。
方彬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他,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蠢到连这点都弄不明白?”
聂师弟没想到吐槽来自己方,顿时呆住。
“是你们的同门告诉我的。”鬼侍道。
聂师弟旁边的张师弟立刻想起了下午指挥旅馆围杀的刘师兄的死状,当下声色俱厉地尖声叫道:“你是从刘师兄那拷问出来的,是不是?!”
“这不是废话嘛……”方彬摇头叹息,“我身边怎么都是这种货色?难怪落得这步田地啊。”
没人接他的话茬,海沙派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王正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方彬,嘿嘿一笑道:“其实吧,小师爷你要是老老实实待在上海也就没事了,好端端的,偏要来杭州找什么援军……唉,这就叫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啊!”
方彬苦笑一声:“是啊,真是赶寸了,但我若是不来,又怎么会碰上正主儿呢?”说着目光移向鬼侍,语气轻松地问道,“正主儿,东西…你还带在身上吧?”
“当然。”鬼侍点了点头,乜斜方彬一眼,“怎么,小师爷,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拿到它?”
“没错!”
方彬说着扬起左手,一支暗箭脱袖而出,疾射向鬼侍面门。
鬼侍侧头躲开,方彬身形一矮,推开护在身边的两位海沙派门人,迅冲向鬼侍。
“小心!”王正友抽刀在手,大声提醒鬼侍,“他可是习得了年登顺那老东西的独门功夫‘浪淘沙’!”
方彬闻言哈哈一笑:“王大刀客真是见多识广!倘若能在言语上对家师他老人家再客气一些就更好了!”说着朝他射了几支袖箭,“来,这是奖励!拿着!”
他脚下不停,继续向鬼侍冲去。
王正友挥刀挡开几支袖箭,嘴里大笑道:“哈哈哈,王某敬谢不敏!”
众海沙派门人见方彬突然出手,立刻了声喊,跟着冲了过去,再次和刀客们厮杀起来。
鬼侍见方彬来势汹汹,便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了附近的屏风后面,方彬紧随其后,一位刀客迎了过来,挥刀砍他,方彬眉头微皱,以折扇格开刀刃,一掌将其震退,嘴里喝了声:“让开!”继续追击,刚到屏风跟前,一把长剑从屏风后激刺而出,方彬侧身躲开,左手抓住屏风的末端,身形一窜,兜转到了后面,迎面又是一剑刺了过来,方彬左手一扬,长袖向剑刃卷了过去,右手折扇戳向鬼侍的眼睛,趁他闪避时忽然变招,右手一缩,将折扇收入袖中,接着右手变掌,向鬼侍的胸口拍去。
鬼侍以剑鞘相迎,方彬见状,又把右手长袖卷了过去,缠住剑鞘,左手变掌击向他的小腹,鬼侍后退一步,长剑一记横扫,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拆了十几招,方彬一双长袖上下翻飞,鬼侍用长剑和剑鞘一刺一格,两人有攻有守,打得是旗鼓相当。
方彬见一时奈何不得鬼侍,便紧攻几招,暂时逼退鬼侍,然后一掌打翻了屏风,跳到场内,大喝一声:“去阳台!”
这时候,几乎每个海沙派门人身上都挂了彩,有两人重伤倒下,眼看是不行了,余下四人听到方彬的命令,立刻跳出战局,连暗器,掩护方彬往阳台上撤去。
众刀客立刻跟了上去,他们在刚才的乱斗中占尽便宜,基本没人受伤,只见他们手中寒光连闪,随即又有一个门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方彬退到阳台上,护卫他的门人只剩三人。
他看了一眼场中的局势,皱了皱眉头,伸手从左手大袖中掏出一个竹筒来,然后高举右臂,拇指挑开机括,就听嘭的一声,一个小火球从竹筒里激射而出,一路飙升直上,最后在晴朗的夜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嘣!
烟花绽放过后,又爆出无数蓬小火花,远远看去宛如一片黄沙。
烟火落尽,远处忽然绽开一朵同样花式的礼花,接着更远处又绽开一朵,一路蔓延渐远。
“淦,”王正友笑骂道,“你们海沙派打架的本事不怎么样,这叫人的本领倒是玩儿出花来了,跟烽火台似的!”
“随你怎么说,”聂师弟哈哈一笑,“我门的弟兄很快就会赶过来,我倒要看看,那时候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一位刀客冷笑起来:“你说的弟兄,不会就是那几个放烟花的哨兵吧?他们顶什么用?”
聂师弟哼了声:“当然不是他们……”
那刀客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同门现在好像还在沪杭高一带转悠吧,你真以为他们能及时赶到吗?或者说,你真的以为……你们能撑到他们及时赶到吗?”
聂师弟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其实他也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而已,正想问问师兄作何打算,结果回头一看,却现身后根本没人。
“……诶?”
聂师弟呆住了,众刀客察觉到了异状,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这才现方彬已经不见了。另两位海沙派门人见状,回头一看,立刻跟聂师弟一起呆立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