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忠道:“初代门主在去世前,把四样宝物分别传给了他的四个儿子,他死以后,儿子们把家产也一分为四,后世便管这四个人叫‘唐门四子’。”
谢钦心说这个我知道,小玉昨晚说过,点了点头。
唐忠又道:“唐门四子分持四宝,开枝散叶,建堂立派,也就有了九毒、赤火、玄杖、紫明四堂。四堂把门主的技艺一分为四,术业有专攻,比如九毒堂和玄杖堂专攻毒药……”
谢钦道:“一个致命一个不致命,这个我知道的。”
唐忠点了点头,又道:“我门在过去并不是没生过内斗——最初的唐门四子为了争夺门主之位,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甚至一度激化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当时四堂还都在唐家堡内,互相展开了多次火并,说是火并,其实应该叫大乱斗更恰当,因为实力相当,四堂伤亡都很惨重。后来跟初代门主同辈的长老们出面调停,提议四堂放下争端,协商选出一个门主来。”
谢钦道:“要是能协商的话,当初也不会大打出手啊。”
唐忠摇头道:“那不一样,一开始四堂自恃兵强马壮,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坐下来谈。后来四堂经过多次交锋,已经知道以一堂之实力,无法全面压制另一堂,加上损失惨重,无力再战,长老们调停的时机,可以说拿捏得非常巧妙。”
一开始不听话没关系,折腾累了肯定就听话了,谢钦暗暗点头,那些长老倒是聪明。
唐忠道:“当然了,要是让四堂自行选出,那肯定是选不出来的。”
显而易见,谢钦心想,这就跟加勒比海盗的电影里,海盗大会从来选不出海盗王一个道理——因为海盗们只会把票投给自己。
唐忠道:“所以,说是协商选举,其实就是那些叔父辈的长老们自行协商选举,四子对此虽无异议,但都眼红门主之位,自然又免不了一番送礼拉票,这个过程不提,总之最后选出了一个新门主,是紫明堂的堂主。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二代门主上任后,眼界自然就宽了,要着眼于唐门大局,而不是局限于一堂之营营小利。当时四堂分立已是定局,不能更易,那么当务之急,便是避免四堂在门主换届时再生倾轧火并。新门主听取了长老们的意见,令各堂搬出唐家堡,在外地设堂,其中包括他自己的玄杖堂。
“同时,新门主还宣布辞去堂主一位,传位给了自己的儿子,这是向其他三堂表态,以示不会偏向,对四堂一视同仁。他还把这一举动写入唐门门规,往后门主就任,都要辞去堂主一位,而其余三堂堂主,在年老力衰时,也要主动辞位,搬到唐家堡,作为长老,为门主出谋划策。”
若是只偏向玄杖堂,势必会引起其他三堂的不满,这种谋私行为不会长久,三堂若是急眼,很可能会群起而攻之。谢钦心下暗忖,赞了一句,不被小利蒙蔽双眼,为门派大局考虑,这个二代门主真是个大人物,那些长老没有选错人。
唐忠道:“二代门主令四堂分立于外,避免其互相争权,另一方面,四堂分处唐家堡四方,也有侦察守卫之益,从而达到拱卫唐家堡的目的。往后门主坐镇唐家堡,唐家堡就成了我门权力中枢,对四堂有绝对的控制权,只要是唐家堡的指令,四堂必须无条件遵从。唐家堡遥控四堂,四堂拱卫唐家堡,川地知道我门情况的江湖人就因此传言,我门是‘一堡辖四堂,四堂卫一堡’。”
“原来如此。”谢钦恍然大悟。
唐忠道:“不过我刚才也说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因为门主权力太大,倘若其胡作非为,长老又制衡不住,对四堂而言就是一场灾难。所以四堂一直对此不满,多任堂主联合起来向堡内提出抗议,甚至有极端者反出唐门。这种事情生的多了,堡内也做了一些改变,往后四堂相对独立,对堡内的指令有选择执行与否的权力。”
谢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秘辛,看看众人,就见他们也露出恍然的神情,心下便明了了,唐门在江湖上一向神出鬼没,所以江湖中人对其的了解也仅限传言而已。这些秘辛想来是不能外传的,而唐忠现在却全数娓娓道来,他是非常担心唐若若同学的安慰啊。
我也非常担心啊!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既然对唐门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那么接下来就尽快进入正题吧!
这么想着,谢钦说道:“我明白了,你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徐焕跟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唐忠道:“现在的话,堡内已经很少管制四堂,任由展,所以九毒堂才得以坐大。其实大力展外门的不止它一个,赤火堂也是如此,只是它的实力远不如九毒堂。而玄杖堂和我们紫明堂,早在很多年前就不怎么过问江湖事了,不用说九毒堂,就是跟赤火堂相比,也是差一截的。”
“你们几个堂之间的关系如何?”徐焕问道。
唐忠道:我们紫明堂与玄杖堂世代交好,小姐跟唐书彦虽是堂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那你们跟九毒堂的关系呢?”徐焕又问。
唐忠道:“没有交集。”
“没有交集?”徐焕重复了一遍。
唐忠道:“是的,没有交集,因为我们紫明堂过自己的日子,只跟玄杖堂来往密切,至于九毒堂和赤火堂,除了堂主每年参加的堡内会议,平常基本没有来往,也谈不上什么好恶。”
那边徐焕听了唐忠的话,回应道:“也就是说,对于九毒堂的扩张,你们没什么感想。”
“是的,反正与我堂无关。”唐忠表示肯定。
徐焕道:“明白了,那玄杖堂与九毒堂的关系如何?是依附于九毒堂,还是有合作关系……”
唐忠道:“都没有,要是有我也不会想不通了。以前玄杖堂堂主身体还好的时候,经常和唐书彦拜访我堂。没听他们说起过九毒堂的事情,我想,玄杖堂对九毒堂的态度应该跟我们差不多。”
“玄杖堂堂主身体还好的时候?”徐焕捕捉到了什么。
唐忠道:“那是早些年了,后来玄杖堂主唐家骥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堂内的事务就由他儿子唐书彦代理了。”
“这样。”徐焕话锋一转,“那九毒堂和赤火堂的关系如何?”
唐忠道:“赤火堂我不太清楚,因为赤火堂主唐家骅非常低调。不过,赤火堂是在九毒堂崛起后才开始扩张的,而且手段跟九毒堂一样,扩大外门规模,以其为炮灰,兼并周围帮派。据说因为这个,九毒堂主唐家骓很看不上唐家骅。”
“嗯……这倒是微妙的关系呢。”徐焕顿了顿,又问,“这两个堂有什么冲突吗?”
唐忠道:“没有,唐家骓也许有心找赤火堂的晦气,但没听说他们两堂有冲突,可能唐家骅很清楚以赤火堂的实力无法与九毒堂抗衡,采取了万事怂为的态度。”
谢钦差点笑出声,但觉得这场合不合适,就忍住了。
谢钦忍住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忍住。
“嗯,好一个万事怂为。”徐焕嘿嘿笑了两声。
唐忠道:“我们堂主是这么说的。”
他语气正经,但表情却一改先前的僵硬,有些放松下来,众人也是如此,俏皮话着实有缓和气氛的效果。
“也就是说,就算赤火堂想找茬,赤火堂也会先怂一步,是吧?”徐焕说道。
先怂一步什么鬼……谢钦强绷着脸,心说你们不要故意逗我笑啊!
“就是这样。”唐忠的嘴角微微上挑。
徐焕道:“这样确实起不了冲突。”接着话锋一转,“我听说你家小姐跟他关系也很亲近,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唐忠表情一僵,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是的。”
“哦,”徐焕说道,“忠兄,你和唐书彦的关系如何?”
唐忠再次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方才从紧抿的嘴里挤出一句话来:“……算是好友吧。”
谢钦先前已经多次听唐忠说起紫明堂与玄杖堂关系密切,心下暗忖,唐忠和唐书彦的关系,可能不止他说的好友那么简单。
交情越深,受伤越深,想到这里,谢钦同情地看了唐忠一眼,虽然他面色如常,但可想而知,他心里一定非常痛苦。
“嗯,明白了……”徐焕的声音也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我想,这就是他不杀你的原因了。”
“……什么意思?”唐忠皱眉问道。
徐焕道:“我的意思是说,唐书彦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而和你们紫明堂为敌,但他放不下跟你们的交情,所以他没杀你,也没杀你家小姐。”
“你怎么知道他没对小姐……”
唐忠只说了一半,后半句他实在说不出口。
徐焕道:“这很简单啊,他要是真有杀心,就不会耗费那个脑细胞编那么一出戏来哄骗钦兄和不二兄了。所以我认为他应该不会对唐若若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