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想了想，对祖予姬说道：“你说南霹雳堂擅长器械……这我倒是能听明白，说的是枪吧？但北霹雳堂擅长技艺……就不太明白了。技艺是什么？做枪的技艺吗？”

“不是，”祖予姬摇了摇头，“所谓的技艺，是霹雳堂的独门绝技。”

“什么绝技？”谢钦问。

“枪斗术。”祖予姬回答。

“啥？！”

当时谢钦表情就变了。

“枪枪枪枪枪斗术？”

“你怎么反应那么大？”祖予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听说过？”

谢钦连忙摇头。

“啊没有，不，那个，呃，”他托着下巴仰头看天花板，“这个，嗯，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听说过的感觉，嗯。”

见谢钦如此反常，祖予姬越奇怪起来。

“谢钦，怎么啦？”她问道，“为什么吞吞吐吐的？”

“呃，没事，”谢钦摇了摇头，说道，“嗯，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祖予姬疑惑地问。

“呃……你说的那个枪斗术，”谢钦斟酌着用词，“是那种，让手腕高抖动，让打出去的子弹拐弯那种么？”

“啊？？？？？”

这回轮到祖予姬表情大变了。

“怎么了？”谢钦疑惑地问。

“你在说什么鬼啊！”祖予姬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哪有这样的枪斗术啊！”

“咦？”谢钦一愣，“没有么？”

“怎么会有啊！”祖予姬道，“再说了，子弹怎么可能拐弯呢！”

谢钦听她说得这么坚决，反而长出了一口气：“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你想哪儿去啦？”祖予姬问。

“你不知道啊？”谢钦问。

“当然咯，不然我问你干嘛？”祖予姬看看他。

“唉。”

谢钦摇了摇头，跟她说了起来，前两年有一套图在网上很火，是一组剧照，不知道出自哪部抗日神剧，里面的演员说什么在子弹出膛的一刹那，手腕急地抖动，给子弹施加一个水平的加度，从而让射出去的子弹拐弯，这就是枪斗术云云。

祖予姬听完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你居然信这种鬼话。”

谢钦忙道：“刚才你说枪斗术三个字吓到了我了，本来我是不信的好伐！”

祖予姬摇摇头道：“我看呐，你就算是没全信，至少也信了个七八分。”

“哪有，顶多也就两三分……”谢钦小声嘀咕。

祖予姬道：“不跟你说这个了，我给你讲讲霹雳堂的枪斗术吧。”

“嗯，好啊。”谢钦点头。

祖予姬没有马上解释，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看没看过一个名叫《重装任务》的电影？”

“没有。”谢钦摇了摇头。

祖予姬又白了他一眼：“净看些没用的。”

谢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祖予姬道：“《重装任务》中提到了一个名为枪炮武术的概念，是这样说的——‘通过对上千次射击记录分析，经由统计预测得知在任何枪战中对手的几何分布位置，以此衍生出了枪法与体术合二为一的枪炮武术。每一个招式都能展开最大的杀伤范围，能在最短时间内击倒最多的对手，在防守方面，可闪避大多数传统弹道。通过灵活运用枪炮武术，射击威力至少能提升一百二十个百分点，而致命性则会增加六十三个百分点。”

她一口气把电影台词复述完，谢钦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是怎么算出确切数据来的？”谢钦懵逼地问。

“谁知道呢，”祖予姬摇了摇头，“可能是电影的编剧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诶？”

祖予姬道：“因为这个枪炮武术是虚构的呀。”

“虚构的？”谢钦一愣，“那你说它干嘛？”

祖予姬道：“虽然枪炮武术是虚构的，但霹雳堂的枪斗术却跟它有相似之处。”

还有这种操作？谢钦惊讶地问：“这么神奇吗？”

“也没那么神奇，”祖予姬摇头而笑，“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那有哪些相似之处呢？”谢钦又问。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祖予姬道，“其实枪斗术，是跟枪械技术的展息息相关的，古时候的枪斗术跟现在的枪斗术是两回事。

“在枪还被称之为火器、火铳，不能连的时代，霹雳堂虽然是江湖中最擅长运用火药的门派，但也受限于当时的科技水平。为了保持连续的火力输出，霹雳堂子弟行走江湖时，往往会携带多支火枪，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那些火枪都不外露，要么藏于袖中，要么藏在衣襟里。而那时枪斗术，跟拔刀术有些类似，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掏出多支火枪，并击倒多个敌人，讲究快、准、狠。”

“慢着慢着，”谢钦做了一个手势，“这套路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他想了想，对祖予姬说：“我似乎在游戏里看到西方的海盗也这么干来着，不过，他们的火枪都是外露的。”

“应该是比较类似的，”祖予姬颔道，“霹雳堂子弟把火器藏在暗处，也是为了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嗯，”谢钦点了点头，又道，“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卑鄙了？”

“卑鄙？”祖予姬一愣。

谢钦道：“是啊，人家拿刀，他们拿枪，这不是……不太公平么？”

祖予姬看看他，正色说道：“谢钦，你也涉足江湖有一段时间了，还没看清江湖底层的生态吗？”

“这个……”

祖予姬问：“汪崇明派人围攻你和不二，卑鄙不卑鄙？”

“卑鄙啊。”谢钦点头。

祖予姬又问：“唐书彦偷袭阿忠，卑鄙不卑鄙？”

“卑鄙啊。”谢钦又点点头。

祖予姬道：“这不就结了！话说回来，霹雳堂暗藏火器，唐门还用暗器呢！这不是卑鄙，应该说，江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光明正大。自古以来，什么以武会友，都是那些三教名门自己在搞，底层的九流帮派玩不了这个。帮派抢地盘，能约地火并已经算是光明正大了，镖师走镖，遇到剪径的强人，能以武会友吗？”

谢钦一想，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

祖予姬道：“江湖底层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时代，不会按部就班地照着套路出牌，甚至，三教名门碰到一些情况，手段也不见得会光明正大。所以，卑鄙这个字眼，本就不能用来形容江湖，不择手段才是。”

谢钦感觉自己受到了震撼。

诚然，他涉足江湖也算有一段时日了，黑暗面也见到了一些，但一直有众人在身边，有他们的关心和照顾，不由地就以为，江湖中也是好人多。

然而，每一次听大家谈起江湖，却又黑暗得令人难以置信，以致于，谢钦每次听到，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而这一次，谢钦认真地思考起了一个问题，一个他早就应该思考的问题。

——我一直没现江湖中的黑暗面，是因为我身处有光之处吗？

就像浩瀚的沙漠中存在少许的绿洲，我也在绿洲当中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祖予姬又道：“正因为如此，所以九流门派的武功，都不是花架子，原因很简单，花架子无法在丛林中存活。”

“明白了。”谢钦回来，点了点头，“我们继续说枪斗术吧。”

祖予姬道：“霹雳堂的枪斗术分为两部分，一为枪，一为斗。这点在古时候也是如此，或者应该说，是古时候就衍生出来的。因为古代的火器不能连，你也知道古代火器的装填度，遇到突的状况，是根本没有时间装填的。”

谢钦点了点头，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古代的火枪都是从枪膛装弹，倒入铅丸火药，再拿通条捅严实，据说最熟练的射手，一分钟也就能打出两，因为装弹就用了半分钟。

祖予姬又道：“所以，每把火器都只能打一，但要是都打完了，还有敌人怎么办？”

“是啊，”谢钦道，“要是还有敌人怎么办？”

祖予姬笑道：“你忘了他们手上还拿着火器呢。”

“那有什么用，”谢钦急道，“不是把子弹打出去了吗？”

“打出去就成废铁了？”祖予姬问道。

“不然呢？”谢钦反问。

祖予姬道：“当然是拿着火器跟敌人短兵相接了！”

谢钦愣了愣，反问道：“那靠谱吗？不会一打起来，被刀一砍断成两半了吧？”

祖予姬笑道：“当然不会，霹雳堂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每一把火器都做得很结实，而且还在上面枪托上接了利刃什么的，反过来拿就能当作兵器使用啦！”

“这，”谢钦懵了，“这不就是魔改吗？”

“是呀！就是魔改呀！”祖予姬大点其头。

“那就很厉害了……”谢钦愣愣地点头。

祖予姬道：“打完子弹，短兵相接，这就是枪斗术中的‘斗’了。”

“倒是名副其实。”谢钦点头。

“说起来，霹雳堂当年在江湖上可是一枝独秀呢。”祖予姬有些感慨地说道，好像她亲眼见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