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1 / 1)

谢钦寻思,暗哨既然拉了窗帘,那他们在晚上盯梢的时候,影子会映在窗帘上吧?那岂不是一下就被发现了?

唐忠摇摇头道:“他们完全可以在没开灯的屋子里盯梢啊。”

谢钦一愣,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笨蛋。

唐忠又道:“我刚才跟你说过他们晚上的伪装过程,你没发现,总有一个房间没开灯么?”

对呀!谢钦点了点头,他也是刚才想到的,五六点大厅厨房开灯,卧室没开,七八点卧室开灯,厨房关灯,总有一个房间是没开灯的!

我真是个笨蛋!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但转念一想,谢钦就感觉那个场面很滑稽:傍晚的时候,暗哨人在阳台,一看手表,现在是开厨房灯的时间了!打开厨房灯,飞快地跑到了卧室里继续盯梢,等到七八点,闹钟响起,是开卧室灯的时间了!赶紧跑过去开灯,再跑到厨房继续盯梢。真是想想都忙叨,他心里暗笑。

这时候就听唐忠又道:“而且傍晚的时候在厨房的窗帘上映出影子并不可疑啊,别忘了,那时候是做饭的时间。”

“这倒是。”谢钦经他一说,也想了起来。

唐忠道:“所以,要找到藏身住宅楼的暗哨一点也不难,只要看哪家是所有屋子都挂着窗帘,那就十之八九是暗哨。”

谢钦点了点头,这个漏洞确实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全明了,所有屋子都挂窗帘,虽然看着挺显眼,但要不是知道情况的人,也不会觉得可疑。

“这倒确实不难找。”谢钦对唐忠说,又看了看小玉,他现在明白,小玉为什么自告奋勇去找暗哨了,看来她也知道此间的猫腻儿。

祖予姬看到谢钦的表情,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是不是知道窍门儿就不觉得稀奇了?”

“是啊,”谢钦点点头,“起初我还以为你真的有独特的观察技巧呢,现在看来,这活儿我也能干嘛。”

“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呀。”祖予姬笑道,接着话锋一转,“再说了,我本来就有独特的观察技巧。”她哼了一声。

“是啦是啦,”谢钦连连点头,笑道,“把你独特的眼力技巧用在这上面,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呀。”

“嗯哼,”祖予姬莞尔一笑,“算你有眼光。”

谢钦也笑了笑,转而对唐忠说道:“忠兄,你刚才说完住宅楼的暗哨套路,现在该说说树林儿里的暗哨套路了吧?”

孰料唐忠摇了摇头。

“没有套路。”他的嘴里蹦出四个字。

“没有套路?”谢钦一愣。

“或者说套路太多。”唐忠又补充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谢钦疑惑地问道。

唐忠道:“因为套路太多了,树林里的暗哨,可以藏身灌木丛中,可以攀爬到大树的高枝上,甚至能挖个坑,再搁上面盖上盖子,铺上泥土和杂草,躲在里面盯梢。”

谢钦顿时吃了一惊,挖个坑?盖盖子?上面铺上土和草?那不是电影里才有的伪装手段么?而且还是那种战争题材的,特种部队的大片,江湖中人怎么还能想出这主意来???

看到谢钦目瞪口呆的表情,唐忠笑了笑,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不要小瞧江湖中人的智慧。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么?古代江湖上的阴谋伎俩,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记得是记得……”谢钦点了点头,又道,“可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偷袭的方式……”

“攻击方不择手段,防守方也要不按常理出牌才能守得住啊。”唐忠摊了摊手,对谢钦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古代的时候,山贼的寨子周围……”

“山贼?”谢钦眉毛一挑。

“怎么了?”唐忠看了谢钦一眼,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江湖中就只有名门大派吧?”

我可不这么以为,谢钦心说,江湖中不只有名门大派,还有你们这种神秘莫测的门派呢。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

唐忠又道:“你也知道,江湖分为三教九流,三教是儒释道三教各宗派,也就是所谓名门正派,而九流,则是不习儒术,也不奉佛道的组织,这些组织,不仅包括门派、帮派,还包括山贼和海盗。”

“还有山贼海盗啊……”谢钦愣愣地说道。

唐忠道:“按照那些三教大派规定的所谓‘教流之辨’,九流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帮派、山贼、海盗都被划为下九流,而下九流又包括但不限于这几股势力,还有飞贼团体、杀手集团等等等等,这么说吧,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行当,大部分都被划为下九流……”

谢钦感觉,自己新形成的三观里好像又进来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祖予姬插了一句,她问谢钦:“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爷爷和我从兴隆镖局手中救下你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

“当然记得,”谢钦点了点头,“你当时给我科普了江湖的情况嘛。”

“对,”祖予姬也点点头,“你当时说,俗世和江湖,就像表世界和里世界。”

“嗯。”谢钦应道,这话他确实说过,当时听老爷子和小玉普及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动漫里经常看到的名词,表世界和里世界,于是就直接拿来引用了。

祖予姬道:“你说得没错,俗世和江湖,就是表世界和里世界的关系,古代也有江湖人称之为表世和里世。其实江湖说白了就是俗世之下的另一种社会秩序,是明社会和暗社会的区别——所有不见容和不属于明社会的东西,门派、行当甚至家族,都聚集到了江湖上,这些势力组织长期在一块相处,经过不断磨合产生了规则,也就是江湖规矩。所谓江湖,就是这些势力构成的世界,它独立于明面上的俗世社会,又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啊,”谢钦微微颔首,“江湖还真是跟个大染缸一样呢……”

“就是大染缸呀。”祖予姬点头道。

谢钦又道:“你刚才说,江湖上的门派都是不兼容或是不属于俗世的,那些三教大派也是如此吗?”对于这个问题,他很是好奇。

“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谢钦一愣,小玉这个回答还真是有够微妙的。

祖予姬点头道:“嗯,你知道三教大派都是什么来历吗?”

“不是儒释道三教的宗派么?”谢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说了呀。”

祖予姬道:“是的,宗派,不过这宗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宗派,而是‘宗族门派’的简称。”

“呃……”谢淇一头雾水,小玉想借此表达什么呢?

祖予姬道:“诚然,佛道二教的门派,确实都是不同宗派,比如佛教的净土宗、天台宗……道教的正一道、全真道等等,但儒教的门派,一般有两个来历。”

“哪两个来历?”谢钦问道。

“儒学剑派和宗族世家。”祖予姬回答。

“儒学剑派……”

“就像五岳剑派那种。”祖予姬道。

“可我记得,五岳剑派好像……各不相同啊……”谢钦疑惑地说道。

祖予姬摇摇头道:“不是创作中的五岳剑派,是江湖上的五岳剑派,他们都是儒学剑派。”

“哦……”谢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祖予姬又道:“而另一个来历,宗族世家,则往往是一些前朝世族,在王朝更迭中,他们站错了位置,新王朝建立后,他们为了躲避身死族灭的悲惨下场,才遁入了江湖。”

“哦……”谢钦又点了点头。

祖予姬道:“这种宗族世家的身份,是可以转换的,很多世家遁入江湖后雄心不减,蛰伏下来等待机会,伺机在新的乱世中再次加入各方势力的大博弈,以图回到俗世,再登堂封侯,回到从前的风光日子。”

“这……”谢钦闻言不由咋舌,“这岂不是一等就要等个几百年?”

“是呀。”祖予姬点了点头。

“那这帮人可太有雄心了……”谢钦有些佩服地说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祖予姬当时就念了一句诗。

谢钦闻言点了点头,着实是如此,毕竟这帮世族中人曾经站在顶点,享尽了荣华富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不会甘心待在江湖。

祖予姬又道:“我刚才之所以说一半一半,是因为在古时候,朝廷一直试图控制江湖。”

谢钦道:“江湖是不会甘心受制的。”

江湖中的门派,就是因为当初不容于俗世才遁入江湖的,现在又要受到朝廷的控制,他们怎么会甘心?这一点显而易见。

祖予姬道:“话是这么说,但朝廷一直把江湖视为祸乱之源,有句古话叫‘侠以武犯禁’,说的就是这个。但是江湖作为一个庞大的暗社会,并不容易节制,若是贸然而动,让江湖门派不满的话,势必引起极大反弹,到时候可就真的成了祸乱之源了。考虑到这一点,在唐朝的时候,朝廷中就有人提出了‘以江湖治江湖’的法子——即是说,跟江湖门派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