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堂主您是什么意思？”唐温问道。

“今晚不能行动了。”

唐书彦摇了摇头。

“在这种严密的监控下，我们很难找到突破口，而营救行动，一旦失败了，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而唐家骅也不会允许我们再行动，他会变本加厉，以父亲的性命相要挟，把我们牢牢地拴住了，让我们老老实实地听从他们的指令。“

“容错率极低。”谢钦说。

“不，”唐书彦摇了摇头，“容错率是〇。”

这个行动的失败后果远比唐书彦对唐温说得要严重，因为唐书彦对赤火堂阳奉阴违，早早地背叛了他们，一旦这个事实暴露——就像众人说的，恼羞成怒的唐家骅，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是，这些事情没必要跟唐温说，因为实在是太说来话长，唐书彦和谢钦是来“问路”的，“问路”的时间再长也不可能长到一个小时啊，那样负责监控的赤火堂门人就算是傻子也会觉得不对头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唐温问道。

唐书彦思考了一下，对唐温说道：“这样，阿温，我要拜托你两件事情。”

“什么事情？”唐温连忙问道，“属下必当全力而为！”

唐书彦道：“很简单，等到白天的时候，你出来转悠，把周围所有的摄像头位置都记下来。”

谢钦闻言一愣，心说这一点也不简单好伐！

他这心理正吐槽呢，那边唐温却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没问题！属下保证办到！”

谢钦愣了一下，心说你知道这是多么繁琐的工作嘛！

这还不算完呢，唐书彦要说第二件事情了。

“第二件事，是找到那宅院的电闸在什么位置。”

“电闸？”唐温愣了一下。

“对的，电闸。”唐书彦表示肯定。

“这……”唐温面有难色，“要是在宅院里面，属下潜入进去，要是被发现了，这计划岂不是……”

“哦，这你不用担心。”唐书彦摆了摆手，“如果你在外面找不到电闸的话，那就别找了。”

“是，”唐温这才放心，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微动，差点儿又拱起手来。

唐书彦道：“就是这两件事，你要趁着明天白天搞定。”

“是。”

唐温应道，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对唐书彦说：“门主，您吩咐的第一件事，我觉得不该由属下一个人来完成。”

“怎么说？”唐书彦问道。

唐温回答：“因为一个人行动太明显了，属下担心赤火堂的人看到了会起疑心，所以……”

“明白了。”唐书彦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么？”

唐温马上应道：“是的，属下以为，应该通知所有弟兄，然后分配区域，大家一起，把摄像头的位置找出来。”

“这样啊，”唐书彦忖道，“集体行动么……嗯，这样一来倒确实是不可疑了，但问题是，那么多人一起行动，会不会泄密呢？”

“泄密？”唐温问道。

“……父亲被绑架一事很是蹊跷。”唐书彦答非所问。

但唐温却敏锐地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说，有内鬼？”

唐书彦微微颔首。

谢钦愣了一下，这时候唐书彦的智商居然上线了，着实令他意外。

但这主意委实不怎么样，你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来好么？这不明摆着对唐温说你不信任大家么？

“这个……属下觉得不太可能。”唐温想了想说道。

谢钦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异状的样子。

“为什么？”唐书彦问。

唐温道：“因为在这里的弟兄，都是堂内的精英，大家对堂主大人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属下可以性命担保。”

唐书彦沉吟了一下。

“……这样吧。”

“少堂主请说。”唐温连忙道。

唐书彦道：“这点小事，也用找发动所有弟兄一起去做，你就知会几个跟你关系最好的，你最信得过的弟兄，让他们一起帮忙就是了，人数不用太多，五六个就行。”

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信任其他的玄杖堂同门。谢钦倒不是不理解他，经历了那些变故，人难免会变得疑神疑鬼起来，而且，要说玄杖堂没有内鬼，赤火堂从天而降就抓住了堂主唐家骥，这未免也太惨了，赤火堂的实力简直惨到无法直视。

唐温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这些人应该是足够了，属下听从少堂主的意见便是了。”

“……多谢。”唐书彦略一点头。

唐温闻言一愣。

“少堂主，何谢之有？”

唐书彦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堂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堂堂一个唐门堂口，居然被几个贼子堂而皇之地绑走了堂主，当真是积弱至极，此事正可以说明，我身为堂主代理，做得有多么失败。

“其实，这个事件之后，你们就算是退出我堂，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低沉，能听出来是真心流露。

“少堂主，可别这么说。”

唐温摇了摇头。

“我堂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实在是不可抗力之故，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您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照顾堂主大人上，但您在处理我堂事务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的，这一点是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寻常人等在您这个年纪，不管是为人，见识，还是处事，都是远远不如您的。”

“阿温，你就别说好话来宽慰我了，”唐书彦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都已经到了今日这步田地了。”

“不，少堂主，”唐温又摇了摇头，“属下不是在宽慰您，属下说了，事情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并不是您的过失，也不是堂主大人的过失，事实上，”他叹了口气，“从我唐门隐退江湖开始，我堂就已经开始衰弱了……而且在那之前，我堂也不是什么大堂口。请原谅属下直言，其实堂主大人和少堂主您，都是在裱糊着一间早就已经破旧不堪的房子……是的，我堂就是这么一个房子，但是，堂主大人和您都已经尽力了，这房子会破旧成这样，并不是谁的过错。就算要责备，也唯独不能责备堂主大人和您。”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让谢钦小吃惊了一下，原以为唐温这么一个黑黢黢的矮壮汉子头脑简单不善言辞，没想到他不但精明得很，而且还很擅长表达，这一番话，也听得出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唐书彦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唐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呵……是我太多疑了。”

唐书彦忽然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这是自嘲的笑。

“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堂已是一个破旧的房子，而你们，却都不避风雨，待在其中，与父亲大人和我一同支撑，我们父子二人是职责所在，而你们既无职责也无利益，却一直跟着我们撑到现在，除了忠义……我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

“正因为堂主大人和您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愿意追随。”唐温正色道，“我们弟兄，来历不同，有的混迹江湖多年，心生厌倦，想找个静谧之处，有的是俗世中人，误入江湖，再难脱身，但不论是谁，您父子二人，都一视同仁，接纳了下来，这样才有了今日的我们。这……也是那些老人们愿意世代追随堂主大人和您的原因所在啊。”

“阿温，你说这话实在是让我汗颜，”唐书彦摇了摇头，“明明我刚才还在怀疑你们……”

“少堂主大人，请不要自责，”唐温正色说道，“您不是圣人，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心境有所变化是很常见的事情。”

“也许吧。”唐书彦不置可否，顿了顿又道，“但是，你们在这种时候都对我堂忠心不二，我怎么能怀疑你们呢？我哪来的资格怀疑你们呢？”

“您不是一直在为堂主大人而奔走么？”唐温反问道。

唐书彦愣了一下。

唐温又道：“属下，不知道这段时间您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但是，有一件事属下是可以确定的。”

“什么事情？”唐书彦问道。

“那就是您绝对没有放弃，您一定是在奔走，在沉思，如何营救堂主大人，让我堂摆脱受制于贼的现状。而我们呢？我们在做什么？”

唐温说着，摇了摇头。

“我们绝望了，光是这种现状，就让我们绝望了。我们被贼子欺压，从没有想着要改变现状，反应也变慢了，甚至连脑袋也停止了转动，明明这种情况，仔细想一想，就会意识到反常之处的——我们本可以早在少堂主您来之前救出堂主大人的……！”

唐温自责不已。

“阿温，别说胡话。”唐书彦摆了摆手，“不可能想得到的，就算换了我在这里，我虽然会觉得反常，但也是想不到的，赤火堂这一出棋走得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大大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所以，你也不要为了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而自责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