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现,越是接近玄杖堂主唐家骥,唐书彦的足智多谋就越是挥不出来,反而变得越的糊涂了。他推断,唐书彦这是关心则乱,因为过于担心父亲玄杖堂主的安危,所以才会变成这样,总之肯定不是智商下线,就算是下线也是暂时下线。
唐书彦拿着手机,开了手电,很快就在暗室的墙上找到了开关。
在外面的谢钦听到“嗒”的一声脆响,随后他看到暗室里亮堂起来。
找到开关了,谢钦心说。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大吼:“父亲!”
谢钦吓了一跳。
乍一听,还以为是唐书彦终于见到了父亲,心情过于激动,所以才会大叫。
就在这时,唐书彦又叫了一声:“父亲!”
同时响起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这下,谢钦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了,因为唐书彦的声音明显不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谢钦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他开始摸索暗门,到唐书彦摸索暗门,再到唐书彦推门进去,这中间能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吧,暗室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没人似的。也难怪唐书彦一进去就开始喊了,除了担心父亲的安危以外,想必也是要这方面的顾虑。
“书彦!”唐家驹在暗室外叫道,他大概还是担心唐书彦脚步太急会触陷阱。
谢钦心里一动,还是没有回应。他曾一度怀疑玄杖堂主唐家骥到底在不在里面,但刚才唐书彦那一嗓子,就可以确定,唐家骥在暗室当中,而他的声音如此混乱,是不是就意味着……
……还是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吧,会不会唐家骥正在睡梦当中……我记得大家提到过,玄杖堂主的身体不好,有可能正好难受,昏睡着……也说不定?
“父亲!!!”
唐书彦再次大吼一声。
谢钦一听,知道自己想得太乐观了,真实情况要糟糕的多。
众人都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大家也都感觉到唐家骥的情况可能没那么乐观。
这下,唐家驹也顾不得里面有没有陷阱了,迈步就往暗室里面走去。
众人随后一拥而上,然而翻转的石板门虽然挺大,但它翻到中间开出来的两个入口并不大,需要人侧身才能走进去,结果就是大家凑到了暗门跟前,然后还要排着队一个一个侧身进去。
总之,众人是鱼贯而入,进到了暗室当中。
天花板上的1ed灯泡着白光,四壁都刷着白漆,连地面也是白色的,鞋子踏在上面的时候,谢钦听到了清脆的响声。
……是瓷砖么?他心下暗忖。
别说,屋子整体粉饰成白色,就算是老房子,也会营造出一种未来感,这还真是微妙呢。
而在这一片白色的角落,有一张床,看形制显然是病床,病床旁边立着一跟金属杆子,看模样,想必是医院里的输液杆,但奇怪是,上面并没有挂吊瓶。
嗯?谢钦一愣,心里暗道,玄杖堂主身体不好,所以这里出现输液杆并不奇怪,但为什么没吊瓶呢?
这么想着,谢钦下意识地往床上看了过去。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相貌,跟唐家驹和唐书彦都有几分相似。
谢钦吃了一惊,他并不是因为这个中年男子的长相而惊讶,而是因为他的现状。
中年男子非常消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骨瘦如柴。他的脸上颧骨高耸,脸颊凹陷,他的脖子很细,一条手臂从被子中伸出来,垂到地上,看粗细竟然跟旁边的输液杆不相上下,说是皮包骨头一点也不为过,可想而知,长年的慢性疾病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而这个备受疾病折磨的人,就是玄杖堂堂主,唐家骥。
等会,垂到地上?
要只是昏睡的话,手臂怎么会垂到地上?
而从我见到他开始,玄杖堂主就一直没动弹过!
谢钦心里猛然一动,抬眼一看,就见玄杖堂主紧闭双眼,双唇也紧紧地抿着,他的表情……非常痛苦,而且,已然定格。
定格……
唐书彦一直站在窗前,呆若木鸡。机智如他,当然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谢钦还没反应过来,唐书彦就扑了上去,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谢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在颤抖。
“家骥……”
唐家驹上前几步,却终究没有走到窗前,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好像在呼唤自己的族兄起床一般。
不管谢钦再怎么迟钝,现在他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玄杖堂主唐家骥已经死了。
赤火堂并没有遵守承诺,看唐家骥的样子,他是在痛苦中死去的,至于这痛苦具体是病痛,还是酷刑,抑或是别的什么,都不得而知了。
谢钦也无从知道,唐家骥如此消瘦,是在送来之前就已经如此了,还是……
这些疑问,都随着唐家骥的死去而成了谜团。
唐书彦抱着唐家骥,一言不,但看他的身体颤抖得近乎歇斯底里,就能知道他现在处于巨大的悲怆之中。
他试图把唐家骥垂到地上的那条手臂放回到床上,但唐家骥的尸体僵硬得很,竟然扳不动。
唐书彦也就放弃了,不再用力,继续抱着父亲,一言不。
虽然谢钦不认识唐家骥,跟唐书彦也没什么交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看下去这生离死别的场面。他别过头去,随即目光就跟祖予姬对上了。
唐书彦很难过,唐家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上前去,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余下众人也不好受,唐忠和唐礼低下了头。饶是对唐书彦观感复杂的唐若若,这时候也很沮丧,眼中充盈着泪花。
谢钦看着祖予姬,祖予姬看着谢钦,多年的默契,两人不用对话,谢钦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想说什么了。
“我们去外面待着吧。”祖予姬的目光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谢钦缓缓点头。
祖予姬知道谢钦看出来自己的想法了,便也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脚步非常的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这样退了出去。
谢钦和祖予姬退到暗室外面,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又有一个人退了出来,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戚不二。
看来他注意到了。谢钦冲他点了点头。
戚不二微微颔,没有说话,拄着黑伞“绝景”走到旁边站着去了。
祖予姬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谢钦说道:“赤火堂的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
“是啊,他们拿着玄杖堂主的安危胁迫唐书彦,但这还没过河呢,他们就已经准备拆桥了。”
谢钦回应,确切地说的话,应该是在桥下安装炸弹才对,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别贫的好。
虽然唐书彦还是背叛了赤火堂,但他是阳奉阴违,是在赤火堂不知情的情况下暗中行动的,而赤火堂呢,这帮人似乎在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唐家骥留一条活路。就算唐书彦真的听从了赤火堂的一切吩咐,在赤火堂的阴谋得逞以后,唐书彦也还是会看到他父亲冰冷的尸体。
甚至,他自己的性命也要不保。
这并不奇怪,也不是什么猜想,赤火堂既然能干出撕票的勾当,那么干掉家属也是顺手的事儿,反正阴谋都已经得逞了,不管是唐书彦,还是唐家骥,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唐家骥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谢钦闻言,立刻转过头去。说话的人是戚不二,他正拄着“绝景”,目视前方,并没有看向这边。
“不二,你想表达什么?”谢钦问道。
“唐家骥的死亡时间至少要在半天以前。”戚不二说,“确切时间,还需要再仔细探查。”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的,表情也没什么起伏,整个人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
可以说在场所有人当中,最镇定的就是他了。
谢钦心下暗忖,不二的话还是比较可信的,也就是说,唐家骥至少已经死了半天。他是想表达什么?想安慰我们么?可这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死亡两小时和死亡半天的区别不大,都是在今天以内。也就是说,他本来是可以得救的,结果因为众人行动的慢了,碰上了这种结果。
这个责任,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大家都要背负。
想到这里,谢钦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自责。
如果昨天晚上就开始行动的话……!
谢钦肠子都悔青了,他感觉,如果此时此刻,唐书彦的脑袋不是一片空白的话,那么,他脑海里浮现的念头,应该跟自己差不多。
如果再早一些的话,如果直接行动的话,如果……!
“铃声哥。”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钦愣了愣神。
“铃声哥。”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啊。”
谢钦停下自怨自艾,转而向祖予姬看去。
祖予姬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表情非常严肃。
“铃声哥,这不是你的错。”祖予姬说,“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谢钦沉声说道,“如果我们能提前行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