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狗男人萧廷琛(1 / 1)

星辰如海。

水面被寒风漾开圈圈涟漪,依稀可见赵慎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他凝望水面星辰,声音仍旧温吞,“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而已。”

他的眼睛里盛着很多东西,又仿佛只是虚无。

萧廷琛突然问道:“赵慎,你在乎过什么吗?”

赵慎笑容温柔,“我在乎一个女孩儿。”

他怀里抱着一只白兔花灯,手法粗糙,是他自己花了很多天才做好的。

他想在上元节时,送给他在乎的女孩儿。

萧廷琛看他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就很不爽。

他冷声,“她今夜不会来了。”

“无妨,我的心意,东风与星辰会传递给她。”

东风与星辰……

倒是比鸿雁传书还要浪漫。

萧廷琛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知道。能死在你手中,赵慎倍感荣幸。”白衣少年笑容洒脱,“原以为此生都会被困在宝相塔中,但如今我能出来,见识过这满目河山,见识过她如花笑靥,此生,值矣。”

十七年囚禁宝相塔,他所知道的人间,是星辰告诉他的,是他用道家秘法推演出来的。

十七年囚禁宝相塔,他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心事的,是他剪出来的满屋纸人。

他如孤魂野鬼般日夜游荡在那座孤塔之中,直到遇见她……

那个笑容乖甜的小姑娘。

会蒸松软可口的馒头,会称赞他的纸人剪得好看,会陪他一起倾听星辰说话。

恪守承诺,即使赵家与萧家闹掰,却仍旧愿意让他上门做客,仍旧愿意带他去见识金陵城里有意思的风光。

白衣少年轻抚过花灯,清隽的面庞上难掩思慕。

萧廷琛妒火中烧,抬脚就把他连人带椅踹进了河!

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赵慎满足地闭上眼。

他愿化作星辰,在孤寂漆黑的夜里,照亮她的前程。

“苏酒,天高路远,碧落黄泉,但我一定会去找你……哪怕在时光洪流的尽头。”

河水滚滚。

喜欢窥视星辰的少年,今夜葬在长河之中,彻底没了踪影与生息。

四面八方的黑暗里,传出一声声呜咽。

那是萧廷琛这些年培养的暗卫,在屠杀赵家的死士。

萧廷琛慵懒披着件桔梗蓝绣银大氅,淡漠地立在河畔。

背影薄凉。

“萧廷琛!”

女孩儿的厉声尖叫从远处传来。

车帘高卷,苏酒紧紧扶着车门,小脸上泪水纵横。

马车终于行至河边,她跳下车,死死揪住他的宽袖,连声音都在发抖,“赵慎他……赵慎他……”

萧廷琛漫不经心,“河边湿滑,他自个儿滑下去了。”

“你撒谎!”

苏酒眼神绝望,“虽然隔得很远,但我看见了,我看见是你推的他……”

她咬牙望向河面,河水静悄悄的,赵慎连挣扎都没有。

萧廷琛掰开她的手,“是我推的又如何?我杀人就要杀一窝,斩草除根的道理,我比谁都懂。苏酒,你眼中的世道,都是书上胡乱编写的。真正的世道,比你想象的残酷得多!我杀赵慎,有什么错?”

“赵夫人是赵夫人,赵慎是赵慎!”苏酒仰着小脸,努力跟他讲道理,“父母犯的错,为什么要牵连后辈?当今圣上废除连坐,难道在你眼里也是错的吗?!”

萧廷琛面无表情,“我认为连坐很好,一人犯法,亲友邻里连带受罚。法令严酷,杜绝犯罪,有何不好?”

“你不可理喻!”

苏酒胸脯起伏得厉害,因为太过气愤,干脆弯腰抓起湿泥巴去砸他!

还没砸出去,就被萧廷琛捏住脖子!

他蹲下来,把她的脸摁在河边淤泥上,“我杀谁也没见你反应这样大,不过杀了赵慎,你就要对我动手。怎么,你喜欢赵慎,嗯?”

桃花眼寒意摄骨。

他整个人凛冽如冰霜。

苏酒白嫩的小脸糊上淤泥,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如同被野兽爪子摁住的小鸟。

萧廷琛冷笑,“喜欢赵慎,就去水里找他啊,骂我算什么?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苏酒,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这旧人赶紧消失?”

苏酒挣扎着,干净的袄裙和乌发全糊上了淤泥,瞧着十分可怜。

她不停掉眼泪,“知道自己讨嫌,还缠着我做什么?!是,我巴不得你消失,我巴不得刚刚死的是你而不是赵慎!”

她纯粹是在说气话。

却叫本就敏感的萧廷琛越发妒火中烧。

“你果然喜欢赵慎!”少年不管不顾把她脑袋往水里摁,“那你去找他,我送你去找他!”

额头接触到冰凉入骨的河水,苏酒真的吓坏了。

她哭得厉害,死死抱住萧廷琛的小腿,无论如何都不要被弄进水。

她还不想死!

萧廷琛终于松手。

他起身点燃烟草,深深吸了一口,唇瓣弧度含着讥讽,“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眼前,却不敢跟着殉情……我该说妹妹的求生欲真强,还是该说妹妹薄情寡义?”

苏酒蜷在淤泥里,抱住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刚过豆蔻之年而已,在许多人眼中,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却先后在萧廷琛手底下经历了被活埋、被摁进水里淹死这两桩事,仿佛和死神屡屡擦肩而过。

她再也不想看见他,她再也不想体会这种痛苦!

她还在哭,萧廷琛却不耐烦起来。

这世上他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她的哭声。

他把她从淤泥里拽起来,褪下大氅裹住她,又在她跟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家。”

苏酒害怕得往后退,“不要背……”

萧廷琛翻了个白眼,转身把她强势抱起!

他大步往前,“那就抱。”

他身姿高大修长,肌肉劲瘦却强悍,体力格外过人。

怀里的女孩儿小小软软一团,他抱着一点都不累。

穿过上元节的繁华长街,花灯的光影里,他低头凝视她的小脸,“苏酒。”

苏酒还在掉眼泪,别过小脸,声音冷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明日就该动身前往长安,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我是想说,你脸好脏。”

“……”

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