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会还在继续。
临安府正门两侧的城墙上挂出巨大的红幅,将相亲成功的都写出来,然后还写出的彩礼、嫁妆的数量。
韩绛亲自看过,感觉非常不好。
但,他却没办法管。
连自家的夫人们都认定了,这个嫁妆是要写出来的,彩礼就是亮出来给人看的。
“炫富很不好。”
韩绛也只能这么无奈的强调一句。
其实不然。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风气。
贵族有贵族的榜,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榜。
韩绛看着榜单直咧嘴,影却看的很有滋味。
突然,影说道:“从我记事起,我就开始每天给自己存嫁妆钱了。还好,最终嫁妆钱家里出了,否则我存的那点钱还真的不够看。”
比?
嫁妆也要比吗?
韩绛感觉这风气不太对。
对不对,这就是大宋这个时代的味道。
不远处,正有人在争吵呢。
影没听,也没派人打听,就对韩绛说道:“看那边,必是同坊居住从小一起长大的友情,看身上的衣服应该是织坊作工的,争的却是谁存的嫁妆多了,谁的少了。临安城外的不会和城内的贵族比,却是邻里间要比一比。”
人之常情。
韩绛也理解,大学毕业之后,高中同学聚会是干什么?
不就是比嘛。
影又说道:“曹家姐妹告诉我,曹家迁居北上。”
韩绛转过头:“她们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闲聊之中提及,曹家也没有正式决定,只是听说曹家几个支房先去,迁往济南府。这事让金国很不高兴,他们认为曹家不能过淮河,济南府属于鲁国,鲁国完颜阿古乃的,不是夫君你的。”
鲁国。
韩绛想到鲁国其实是很开心的。
鲁国是金国在盟约中最后的坚持,依盟约全部的黄河以南,那么依照黄河的旧河道,最北边距离金中都已经是非常近了。
所以淮河与黄河之间这块地方,成了鲁国。
鲁国内没有百姓对峙,没有金人与汉人的冲突,依旧还是老样子,韩绛有心把鲁国建成一个全新的示范区,让鲁国金人看到新的生活方式,也告诉所有的金人,新生活有多好。
影又问:“夫君,你不去问问吗?”
“不问,事事都要问,我会累死的。回家去安排一下,我估计中秋也不用单独过了,红叶会这么热闹的,顺便连中秋也一起办了。然后中秋过后,出海,这一次出海的时间会比较长,谁去,谁不去,你看着安排吧。”
“出海,去什么地方,好玩不?”
“恩,挖银子去。”
银子。
这事影喜欢。
韩绛又说道:“你可以多邀约一些人,咱们可以多备两条,甚至四条客船。”
影的眼睛笑眯了:“明白。”
明白什么?
韩绛没说,影是真的明白。
邀约更多的人,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拿钱出来,让她们见到好处,然后再给家里说,让她们家里出钱。
临安城内,马上就要失去虚职、闲差的贵族们很多的。
他们需要一个新的经济来源。
影很开心的提前往回走,她要去与姐妹们商量名单了。
韩绛呢,让钱宽带着自己绕到西湖一侧的临安城墙方向,这里有临安最好的酒楼、茶楼。
酒楼与茶楼的门外,都挂着一面面的小旗。
这不是酒楼与茶楼的旗,是各家的旗,许多就是简单的一个字,自家的姓氏。
反倒是外来的人,比如契丹族的人,会请人绣上狼、鹰、熊等等装饰。
谈判。
韩绛已经定了基调,接下来各家的谈判都会记录备案,上交议事会审核。韩绛也不需要再过问。
回到家。
韩绛来到了韩侂胄书房。
韩侂胄面前除了自己的书案之外,还摆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整齐的摆着好几堆卷宗。
韩绛倒了茶送到韩侂胄手边:“爹爹,古人说,始皇陛下每天要看一百斤的公文,爹爹有古圣之风。”
韩侂胄苦涩一笑:“这些若刻成竹筒,始皇陛下的臂力怕比得上其先祖武王。”
“这个,多少斤。”
“换成竹筒应该有千斤吧,就算没,也少不了太多。”
“爹爹,不过看样子,你很开心。”
开心吗?
确实很开心,从政、当官,干到这份上,韩侂胄感觉自己一天有十二个时辰都精力充沛,这些公文比看礼单还快乐。
韩侂胄没回答,因为他不想说,自己非常开心。
韩绛说道:“爹爹,我准备出海去浪了,人生苦短,周游世界才是我的人生。”
听到韩绛的话,韩侂胄猛的抬起头看着韩绛。
此时的韩侂胄心头火起,他想骂人。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你走了,公务怎么办?”
韩绛指了指韩侂胄这堆积如山的公文卷宗堆,那意思很明显,不是有爹爹你呢。
韩侂胄懂了,叹了一口气:“有件事情要说说,你岳父、我,祖父、太公,你兄长,我们商量了一下,已经给辰儿选好了老师,还有乐儿、思儿的老师,也正在选。”
乐儿、思儿,就是影和彩的孩子。
韩绛听的有点晕。
别说牙都没长的娃,现在就开始选老师,是不是有点过份。
韩侂胄站了起来背着手:“俟哥儿三岁开始启蒙,六岁才认识不到一百个字。你岳父晚一点,四岁开始启蒙,次年就能背全千字文,六岁的时候已经能背论语了,这钱家的血脉似乎对读书很有天赋,所以辰儿三岁开始启蒙,是我们定下的事情。”
韩绛突然发现一个很淡腾的问题。
自己儿子的名字,自己作不了主。
自己儿子的教育计划,自己也作不了主。
那么,再往将来,怕是自己儿子娶妻等等一切的事情,自己都作不了主。
这事,真的很淡腾。
韩绛问了一句:“这个,爹。爹说的定下的事情,我家大娘子知道不?”
“正是你家大娘子先提出,我们才着手的。”
得。
这事韩绛完全没有发言权了。
罢了,罢了,出海去玩吧。
只是,不知道钱歆瑶什么时候回来。
韩绛问了,韩侂胄说道:“没信回来,但你岳父估算少说也在半年后了。”
“半年?”
这个时间有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