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方才沉默不语的岳不群此时也叹息了一声。
花园里大厅中的上千群豪此时也都是站起了身子,惊讶的看向了刘正风,许多人的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了极其轻蔑的神色。
结交朝廷鹰犬可是武林上最不受人待见的名号了,无论正邪黑白,对那些结交朝廷鹰犬的,都没有什么好颜色,更何况刘正风还如此的谦卑,更让他们觉得羞耻。
那位东厂的徐公公进了大厅,径直在中央站定,马上就有一个小太监躬身上前,在这徐公公身边跪下,双手托着一个木盘,高举过头顶。
木盘上覆盖着一面明黄色的绸缎,徐公公瞧了刘正风一眼,刘正风想都不想,双膝一曲,立马就在这太监面前跪了下去。
“岂有此理!”
有人见此一幕,勃然大怒,怒斥了一声,把手里的酒杯摔的粉粹,呸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一时之间,竟然有一二百人就这么转身走了。
那徐公公见此一幕,眼中闪过一道阴鹫的目光,他作为东厂的掌刑千户,自然知道江湖人士跟他们厂卫不对付,不过他久在京师,这一次随着曹公公缉拿要犯才到下边来,没想到这京师之外的武林人士,竟然此何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不过他见到这里上千武林人士,他才带着数十人,倒是也不敢造次。
只当视若未见。
想罢,徐公公揭开木盘上盖着的明黄绸缎,木盘上露出了一个明黄色的绢帛卷轴,他拿起卷轴,朗声说道:“圣旨到!刘正风接旨!”
刘正风闻言对那太监磕了三个响头,恭敬的说道:“草民刘正风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徐公公扫视了一下四周。
见到周围武林群雄仍旧是直直的站着,并未跪下,徐公公心里更是恼怒,这些江湖人士桀骜不驯,目无王法,现在竟然连圣旨都视若不见。
不过俞龙戚虎两位武圣都已经故去,现在已经不是几十年前朝廷可以镇压整个武林的时代了。
他们东西二厂虽然横行无忌,但也不会随便的去招惹这些武林中人。
徐公公冷哼了一声。
刘正风见此连忙向自己的弟子使了下眼色,在一旁的向大年米为义等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恩师有命,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好也随着自己师傅跪在了地上。
徐公公见到又有几十人跪下,他脸色才稍好了一些。
他展开手里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东缉事厂曹卿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锦衣卫百户,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磕头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言罢,他站起身来,向那太监弯腰道:“多谢徐公公栽培提拔。”那徐公公捻须微笑,却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曹督主的恩典,日后你我尽心为曹公公他老人家办事,荣华富贵光耀门楣指日可待了。”
说着。
刘正风招了招手,马上就有几个仆人一个捧着一个盖着绢帛的木盘走上了前来。
他堆笑对这徐公公说道:“些些微礼,不成敬意,徐公公笑纳,日后还请公公在督主面前多替小弟美言几句。”
“自己兄弟,刘兄弟又何必如此多礼?”
这徐公公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对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下眼色,立马便有几个小太监上前把这几个木盘接了过来,那几位小太监接过盘子时,双臂向下一沉,显然盘中之物分量着实不轻,并非白银而是黄金。
见此一幕,这徐公公立时眉开眼笑,看向刘正风的神态,顿时就亲昵了许多,连声说着:“好说!好说!”
只是过了盏茶都不过的时间,两人竟然亲密的像是十多年的兄弟一般。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
来到刘府的一众宾客虽然并非黑道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乱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此刻见刘正风趋炎附势,竟然给阉党卑躬屈膝,只是被封了一个百户便如此的感激涕零,作出种种肉麻的神态来,更且公然行贿,心中都瞧他不起,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
“刘师弟向来为人正直,怎地临到老来,利禄熏心,怎么会如此……如此……不堪?”就连岳不群也是眉头紧皱,说出不忿的话来,不过话还不等说完,他就立时改嘴,没把恶语说出口来。
但定逸师太却是不管,她冷笑着说道:“怪不得莫大先生不来他这金盆洗手大会了,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刘三爷的这出闹剧,他要是来了,衡山派在江湖上那可真就是颜面扫尽了,再也无立锥之地了!”
其他的群雄也都是冷眼瞧着他。
均想:“他一心想做朝廷的鹰犬走狗,那是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反正他也没得罪我,从此武林中算没了这号人物便是。”
有的则想:“五岳剑派近年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好生得人钦仰,刘正风却做出这等事来。人家当面不敢说甚么,背后却不免齿冷。”
也有人幸灾乐祸,寻思:“说甚么五岳剑派是侠义门派,一遇到升官发财,还不是巴巴的向太监磕头?呸!还提甚么‘侠义’二字?”
刘正风恭送徐公公离去,又回转到了大厅之上,本来在这时,各人应纷纷向刘正风道贺,恭维他甚么“福寿全归”、“急流勇退”、“大智大勇”、“官运亨通”等等才是,可是一千余人济济一堂,竟是谁也不说话。
群雄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
刘正风走到群雄身前,满脸堆欢,揖请各人就座,但却无人肯座首席。
原本在场的属岳不群地位名望最高,这首席自然属他,但岳不群却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了,刘正风见此又去请泰山派的天门道长,但天门道人只是冷哼了一声,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鼻孔朝天,连正眼都不瞧他,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刘正风满脸尴尬,惭愧无比,无奈之下,只好让首席空了下来。
但首席无人肯坐,其他的席位自然为无人入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