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筱筱拿过纸巾,要给林天擦手。
林天猛地推开她,眼睛有些发直,他微微晃了一下头,“我去一下卫生间。”
“哎?这人!”楚筱筱看着林天的背影噘嘴,“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呗。”
出了包厢的门,林天直奔卫生间。
水流哗哗作响,他一捧又一捧地冲洗着脸,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郭松。
是燕京齐家的人。
是燕京齐家的人!
耳边忽然有些嗡嗡作响,连眼前郭松那张面孔都变得有些扭曲。
所有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介质给隔开了,听起来有些遥远跟模糊。
“小天,一定要逃出去,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替爸爸妈妈活下去!”
“你这孩子身世可怜,我看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乃玄真道人,以后你就叫我师父罢。”
“那孩子没爹没娘,整天打打杀杀,以后绝对是个社会的祸患……以后不许跟他鬼混,听见了吗?”
“林天,报仇可以,可是现在时机未到,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听为师的话!”
林天颤抖着手,又捧了一捧水,扑到了脸上。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日渐成熟的脸,十年前的往事,忽然像是潮水一般涌进脑子。
十年前,是燕京无比动荡的一年。
五大家族纷争不断,而这其中势力最大的林家,最后陷入众矢之的,被其他四大家族算计、攻击、瓦解。
那场战斗影响的势力范围很大,整个燕京的上层社会圈子几乎被彻底打乱重组,牵扯到的人不计其数。
林家遭到围攻,整个家族被血洗。
林家全军覆没,只有一人被林家家主用最后一口气把当年林家的大少爷带离了尸山血海。
那个林家唯一幸存的少爷,就是林天。
当年八岁的他,被父亲拼死救出来。
后来父亲也死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仅是四大家族,更是当年四大家族之一——赵家的附庸,齐家!
当年的那一切,齐家甚至可以说是出力最多的!
老爷子这么多年,始终以“时候未到”的理由,阻拦林天报仇,林天也将老爷子的话一直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
林天眼神一暗,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包厢。
送上门的仇人,还要他忍让吗?
他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正人君子。
“楚总,我从燕京远道而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喝顿酒,其实我也是有事找你。”
回到包厢,郭松已经坐下了,正面对面地跟楚天云说话,脸上依旧挂着让人厌恶的笑容。
“林天,你怎么了?吐了?”见林天回来,楚筱筱和沈梦雪关心道。
林天轻笑了一声,干脆顺着楚筱筱的话往下说,“酒劲儿太冲了,上头啊。”
“你真废物,不能喝还硬喝。”楚筱筱俏皮地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挺能喝的吗?”
林天笑了下,没说话。
“有什么事情你直说。”郭松这个不速之客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楚天云心中已经开始不爽起来。
“前几天你们楚家不是刚拿到手一个海外项目吗?”
一听这话,楚天云警惕起来,“是,怎么了?”
郭松呵呵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楚总,我不妨直说了,这个项目,齐家非常感兴趣,希望楚总能够忍痛割爱,看在齐家的面子上,让出这个项目。”
楚天云倏然一变,其他几个楚家人也是面色倏变。
楚天云冷笑起来,嘴上说着漂亮话。
“郭哥可真会开玩笑,要是在竞标会之前有这次对话,齐家的面子确实足够大,我说不定真的能有所让步。
“但现在项目到手,木已成舟,这事情,可能就不能顺郭哥的意了。”
郭松嘴角带笑,说话语气也轻,像是有那么几分随意,但是话音落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味道。
“你理解错了,这件事其实不是我的意思,是齐家的意思。
“事情是办与不办,顺的不是我的意,是齐家的意。
“不过话说回来,楚总,你要是不肯同意的话,恐怕我也是不会太高兴的,哈哈。”
楚家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看得出郭松眼睛里的威胁与强硬,纷纷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但楚天云不以为意,面上陪着笑,说的话也斩钉截铁。
“那可能要让郭哥失望了,说实话,这个项目对齐家重要,对我们楚家更重要,好不夸张地说,大概是楚家的翻身项目了,怎能拱手于他人?”
郭松点上一支烟,“啧”了一声,声音低了几分,“这可不是什么好答案。”
他笑了笑,盯着楚天云的眼睛,“要是旁人说这番话,你不让也便罢了,要是得罪了齐家的话,呵呵……楚家在中海,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他刻意把“必死无疑”这四个字的音咬得很重。
旁边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愤慨。
这到手的项目哪有往外送人的道理?
更何况,这个项目跟寻常项目可不同,齐家竟然这个时候舔着脸张嘴要,这也太厚脸皮了?
楚家近两年形势一直不太好,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把翻身项目让出去?
这简直荒唐!
可是愤怒归愤怒,却碍于郭松的身份,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楚总是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要想清楚,你说是不是?”
郭松弹了弹烟灰。
楚筱筱耐不住性子,张口便第一个道:“我爸叫您郭哥,那我就叫您郭叔好了。
“俗话说得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这生意场上的事情我还不是太懂,但是既然项目已经被我家给拿下了,就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
“齐家纵使家大业大,可齐家的主场毕竟是燕京,这里是中海,不是燕京,齐家再狂,也不该狂到这里来!
再说了,齐家的事情,就该派个齐家人来谈,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跟我爸谈生意?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