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力让远在化工厂另一侧的德军营长被瞬间掀翻在地。
此时他的耳膜已经被剧烈的爆炸震聋,鲜血从他的耳朵里面汩汩而下,然而他的表情却只是一片呆滞,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其中剧烈的疼痛。
完了,全完了!
他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然而在念头升起的同时,无数四散崩飞的汽油裹挟着熊熊大火,便瞬间将他所在的房间完全淹没。
整个化工厂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米的巨大火场!
那轰然爆炸只不过是第一次爆炸的小试牛刀,事实上,紧接着连续的爆燃便不分先后的在化工厂中央扩散开来。
在最为深沉的夜色下,仿佛一个太阳凭空在卡昂城里生成,即便是距离这里十公里的城南,也被剧烈的爆炸所惊醒。
自城中心向西方向,几乎所有的房屋玻璃在剧烈的冲击波之下尽皆震碎。
这个世界上或许已经有核武器这种东西,可使用并谈不上普及,更重要的是没人敢在这个地方使用这种杀器,然而感受到这股剧烈爆炸的德军心中都莫名有个让人颤抖的念头,难道盟军已经穷途末路到不惜使用核武器来对付自己的地步了吗?
黑的仿佛化不开的烟尘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蘑菇云朝着天空中升腾而去,在浓重的几乎化不开的夜色下,却散发着一股名字叫做死亡的惨灰色。
那负责扑灭大火寻找敌人的半个营士兵,早在第一次爆炸响起时便已经全部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第一时间便有人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地处于卡昂城最中心位置司令部,12装甲师师长自然是大为震惊以及光火,愤怒的挥舞着手中的拳头,大声叫嚣着要将那个守卫化工厂的营长送上军事法庭。
然而当他听说那位营长已经葬身火海之后,整个人又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半晌下了命令。
卡昂城进入了戒严状态,无数德军士兵在司令部的命令下开始驰援城西的化工厂,务必在天亮之前将火势控制住。
整个卡昂城都在这几道剧烈的爆炸声中醒了过来。
自然也包括平民。
无数民众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走出家门,望向城西方向那亮如白昼的火光,一丝绝望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普通民众得到的消息更少,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想法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之下,可以肆意放飞。
如此剧烈的爆炸自然不可能是德军在进行什么实验,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盟军已经趁着夜色开始了对于卡昂城的袭击。
他们或许认为无论是盟军还是德军占领这里,都不会对这些平民痛下杀手,或许会有很强烈的家园情结不愿背井离乡,又或者干脆就是认为战争距离自己依然还遥远,而且即便走了自己也无处可去……可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们都是留在卡昂城里的最后一群普通人了。
这几道爆炸声摧毁了他们心中最后的防线,也彻底打消了他们最后的幻想。
盟军靠不住,德国人也靠不住,战争距离自己很近,自己的房子根本没有办法作为最后的港湾,而只会变成存放尸身的牢笼。
而正在此时,宣布紧急状态的警报声开始在卡昂城中尖锐的鸣叫起来,声击长空,无比凄厉。
平民们开始叫喊着四散奔逃,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家中最好携带的也是最值钱的东西,然后拖家带口开始离开。
卡昂城已经戒严,四座城门封闭之下,他们无法出去,那就往城内的防空洞内跑。
一团混乱!
化工厂中,零星的爆炸依然在响着,烈火无法扑灭,但剩下的半营士兵,正努力让火势不至于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说二战时期,即便是到了今天,火势达到一定程度的火灾也是被严格意义上确定为无法扑灭的,所有的消防员,在这种情况下都只会做两件事情。
一是要确保其中没有活着的人受灾,尽量保全火场中人员的生命安全,另外便是确保火势不向外蔓延而已。
至于正在燃烧的大火……
只要它将其中的可燃物燃烧干净,火也自然而然的停了。
可这场火灾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人为所致的,因此这些德军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完成这项任务呢?
其实早在控制室被齐贞炸成一片火海的同时,王建国就已经向附近的楼顶用手电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然而他也好,齐贞也罢,都低估了这次爆炸的威力。
三个油罐爆炸之后,附近两个制高点上正准备攻击的起义军士兵们,都被瞬间燃起的剧烈火光刺伤了眼睛,他们的耳朵虽然不像那个营长一样因为距离爆炸点位太过接近而失聪,却也绝不好受,在第一时间便捂着耳朵张大了嘴,想用这种方式降低震动对自己耳朵的损害。
此时当黑焰腾空而起,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火海之时,这些起义军的士兵们才终于缓过神来,开始调整手中的迫击炮。
瞄准,装弹,发射。
他们并不熟练迫击炮的操作流程,然而好在王建国并不追求精度,对于敌人本就是以袭扰为主,在发射中慢慢调整就好。
化工厂的天空中开始响起迫击炮弹破空的嗡鸣。
三个方向飞来的炮弹开始在化工厂内肆虐。
此时的化工厂之中只剩下半个营,倒有绝大部分人是在焦头烂额的准备收拾火灾的残局。
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已死,这些攻击又来的无比突兀,一时间化工厂内部响起了阵阵惨叫,无数人在一瞬间被炮弹轰上了天,残肢断臂伴随着鲜血在半空中放肆的飞舞着,让化工厂瞬间化为了一座人间炼狱。
“谢谢你的大礼。”王建国不用看便知道化工厂中将会是怎样一个凄惨的模样,那道爆炸即便是他这个躲在废弃仓库内的闲人都不得不俯下身子紧急避险,可以想见爆炸的中央究竟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模样。
这直接导致虽然老王头的言语还算轻松,可语调却已经因为心有余悸而微微颤抖起来,这句谢谢相比而言倒更像是埋怨。
“别谢,你猜这么大动静造成的混乱,会不会给其他人引过来。”齐贞说道,言语之中也颇有些无奈,只是那边的声音有些大,王建国有些听不清楚。
“我正在发愁这一点。”王建国无奈说道。
“你先让他们集合停止进攻,等我回去再说。”齐贞的声音沉默片刻才从通话器中传了出来,却显得更为嘈杂,“就这场大火就够敌人忙一阵了。”
“好。”王建国点点头,“你那边怎么样。”
齐贞的声音明显有些急促,竟是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他撂下一句待会再说,通话器中便再没了动静。
王建国沉默片刻,朝附近的制高点打出两个长亮两个短亮的手电光束,发出停止攻击准备撤退的命令。
齐贞六个人在地下虽然没有被爆炸波及到,然而他们正面临着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这个废弃的输油管道,在那剧烈的爆炸波及下,开始发生坍塌。
其实六个人在油罐爆炸之前,已经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可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和热浪,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让六个人变成了滚地葫芦。
剧烈的嗡名声通过管道的扩大,变得十分骇人,仿佛一只来自深渊的怪兽在耳边剧烈的怒号。
他们六个人在原地缓了片刻才站起身来,除了齐贞依旧皱着眉头之外,其他五个年轻人都有些迷茫。
他们并不了解齐贞扔出去哪个看似不起眼的炸药,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
震动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终于,当头顶上方的管道开始坍塌时,齐贞终于是面色一变,喊了一声跑!
就在这时,王建国的声音从通话器响了起来。
截断了通讯,齐贞大踏步的向前奔跑着。
这条路他们来时走了十分钟,回去时自然速度要快上不少,然而却仍然无法快过管道塌方的速度。
六个人,只有他手里一个手电筒散发着炽白色的光亮,脚下莫名多了许多塌方而下的石块,让这段并不漫长的道路变得更加难行。
砰!
一声闷响极为刺耳的在齐贞的耳边响起,他大惊转头望去,便见身边一个年轻人被塌方而下的石头砸中了脑袋,此时正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快走!”
后面几个年轻人几乎是在齐贞停下脚步的一瞬间便将他向前推去,有两个年轻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蹲下身体将这个战友架了起来。
六个人继续向前,然而塌方的情况却变得更加眼中,身后的落石几乎砸在了他们的后脚跟上!
终于,手电筒的光线下,那个简易的铁梯子,以及那个看上去有些破烂的出口映入眼帘。
终于到了!
齐贞向前快步奔去,却听后面发出一声惨叫。
啊!
齐贞猛然一回头,两个年轻人被一块忽然而落的巨石,压在了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