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侥幸(1 / 1)

北雄 河边草 1758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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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虽然知道后面很可能还有突厥人的援兵,这里已成险地,但没办法再走下去了。

伤亡惨重不说,两天多的奔驰,加上剧烈的厮杀,让士卒的体力和精神,都到达了最危险的底线。

在这一刻,李破清楚的明白了一个看似简单,也听说不少次的道理。

再好的战略战术,最终还是要人来执行,军人的素质在战争中起着无比重要的作用,自古以来,无数的经典战例,无不充分的表明了这一点。

而大隋南边的混乱之地,其实也正在不断的验证着这个无比浅显,却又时常被统兵之人忽略的事实。

李破不知道,自己这次领兵和突厥人杀了个你死我活,到底是对还是错,因为他本可以领着这些军兵,在几日之后,甩脱追兵,安然回到马邑去的。

而现在,三百多军卒,躺在了冰冷的草原上,让他冷硬的心肠,也不由的揪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所信奉的理念在这一刻有些动摇了。

没有必要的伤亡,是否值得?

不过,这注定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还好的是,这些纠结的念头,并没有让他在这险地丧失理智和冷静。

和以往一样,想不通的事情,就干净利落的放下来,后悔这种情绪,是最无聊也最没用的一种人类感情。

既然走不了,那么就留下来,斥候也不用派了,再要有突厥骑兵出现,他的选择显而易见,用最快的速度跳上战马,不管不顾的疯狂向东逃走,谁也挽留不住他求取生存的脚步。

实际上,这种看似自私冷漠到极点的心理状态,和这个混乱的世道。是如此的契合,这也许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所在吧?

战士们相互包扎着伤口,这次李破也没幸免,肩膀上挨了一下。他周围死的人也最多。

这不是他有多英勇,而是他周围的人,都在拼命保护着他的安全,让他在敌人眼中越来越是显眼儿。

于是,他这一队五十人。伤亡也是最大,只剩下了十二个人。

袁牧野这次立功了,也许是他终于在一个突厥大汉身上,看到了王侯将相的影子。

于是,这个家伙变得狂暴而又勇猛了起来,冲进了人堆里,连斩七八人,挨了突厥大汉的一脚,却是一刀斩下了对方的头颅。

若非李破带着人拼死上前,将这个差不多算是疯了的家伙拖回来。估计他早就被一下变得分外疯狂的突厥人斩成十七八块,再也拼不回来了。

短暂的疯狂过后,突厥人明显就处于崩溃状态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嗯,这厮估计不会懂这些大道理的,只能怪那个突厥大汉太显眼了点。

袁牧野身上挨了几下,和李破一样,都不太重,到是李鸦这个牧奴少年,给李破着实挡了一下狠的。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弯刀那种特有的粗长伤口,很吓人,也不好愈合。

好处在于。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上药包扎过后,能不能跟李破活着回去马邑享福,那就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面子了。

惨烈的厮杀过后,林地中便响起了隋军士卒各式各样的惨叫呻吟声。

包扎伤口,吃饭喝水。休息了大约一个多时辰。

李破带着还算全乎的几十人,开始打扫战场。

这是个必然的过程,死的人太多了,这个时候若不做点什么,任凭同袍的尸体躺在那里,会造成什么后果,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个战场,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找回来,一排排的放在草地上。

悲痛压抑的情绪在军卒心中积累。

五个旅帅,没了三个,还有一个被人砍掉了胳膊,看样子也快了,队正们也没了一多半儿。

到太阳渐渐西斜,所有隋军士卒的尸体,都找了回来。

一个个隋军将士,从树林中走出来,默默排成队列,他们的面前,是一地的隋军尸首,浑身上下,已经没多少干净地方的李破,来到队列之前。

沉默了半晌,李破才声音嘶哑的道:“我等血战余生,没那个力气再安葬诸位了,诸位英魂不远……”

说到这里,他一刀插在地上,单膝跪倒,“望诸位能保佑我等同袍,安然归去,异日,我等当率大军重回此地为诸位招魂,带诸位魂归故里,若违此誓,我等幸存之人,当受万箭穿心之苦。”

隋军士卒,陆续跪倒在草原之上,有人嘶声呐喊,“我等若违此誓,当受万箭穿心之苦。”

随后,应声四起,军人们的誓言,回荡在空旷的草原之上,让这草原的夏风,都带了些悲壮凄凉的味道。

哭声,终于在隋军士卒间响起。

李破拔刀站起身,回身厉声道:“哭什么?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留着力气赶路吧,眼泪在这里是最无用的东西,还想要跟着我回去,就握紧刀把子,谁拦着咱们,咱们就跟他拼了。”

经过这两场厮杀,李破的权威不降反升。

这些粗糙而又狂野的隋军士卒,不会去想那些无聊的东西,他们只知道,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参军却带领他们,杀的突厥人尸横遍野,狼狈逃窜。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样的睿智英明,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力量,而这个人还能和他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这就足够了,他们愿意跟着这样的人去拼杀,去夺取胜利。

经此一战,李破多了一百多个坚定的追随者。

他们和辽东回来的那些人又不太一样,在经历了草原之行后,他们心目中好像多了一种信仰出来……

这是一个将领最为宝贵的财富,李破现在还不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需要他操心的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在林子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李破带着一百多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南下。

不能再往东走了,他们要尽快回去马邑,剩下的这点人,如果碰到一个大一点的部落,也许他们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这是个比较冒险的决定,因为突厥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突厥人好像不太对劲儿。

而突厥汗账的金狼旗下,应该不会是些杂兵才对吧?

想到这个问题,李破也是呲牙咧嘴,太大意了,甚至于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开脱。

李破预料的其实一点也不差,南下在这个时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突厥人也不傻,陆续到来云中草原的突厥部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的多,他们的生死,也只在旁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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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那杆金狼旗下,有一辆马车,马车并不大,也不奢华,它不急不缓的被夹在队伍正中,健壮的武士,环绕在车旁,他们的袍服,都绣着金边儿,他们的帽子上,插着雁翎,那是突厥健勇之士独有的特权。

他们的弯刀刀柄上,都镶着宝石,他们的雕弓之上,都缠着金线。

他们是附离子中的精锐,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军功,他们身体里,也都流淌着那些尊贵的姓氏的血脉。

如此一来,也变相的衬托出了马车中的人的尊贵和不凡。

马车的车夫,尽量的让马车更为平稳一些,所以行使的很慢,这拖累了队伍的速度,却没有一个人有所怨言。

而经过几天时间,队伍也变得越发庞大臃肿了起来,草原上,一些人数多多少少的队伍,如细流般跟在了队伍后方。

那是一些迁移南下的部落,因为这一年春天,来自突厥王庭的命令,传到了漠北一些部落中,令他们带领部众迁移南下。

金狼旗在草原上迎风招展,让见到的人都不敢有所逾越,只能跟在后面,慢慢行走。

队伍中,一骑驰来,到了近前,就已经被人拦住,嘀咕了半晌。

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突厥人,才小心的策马靠近马车,“土屯派人来说,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他想派人去南边搜寻一下……”

半晌,车厢中才传出一个有些慵懒的女声。

“告诉他,什么事都来问我,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年轻的突厥人应了一声,转身欲去。

但车厢里的人好像又想起些什么,“算了,让他把人都收回来吧,再走几天,应该就到大利城了,也不知道,那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随口一句,后面的话还有些不相干,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即便车厢中的人没有露面,年轻的突厥人还是恭敬的底下了头,仔细听完,才笑着道:“可汗好像说了,为了您,也要将那里修的比长安还要好呢。”

若非知道车厢中人的来历,他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车厢中的人轻笑了一声,显然对他的回答极为满意,“那可不太容易,好了,既然是喜事,就不要多添杀戮了,让人都回来吧,传令下去,所有云中草原上的部落,只要归附于我突厥,都要善待他们。”

“是。”年轻的突厥人终于离开。

车厢中响起一声叹息,“马邑的李靖……还是罗艺之辈?到是有些胆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