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是我救你回来的,是二牛哥在山里逮田耗子,发现你栽倒在水边,把你背了回来。”小姑娘怯懦地看着宋离月,“我认出是公子你,就要求过来照顾你的。”
宋离月看着自己身上还算完整的黑衣,“你……没有对我……怎么样吧……”
她如今受伤严重,不想被发现是女儿身。
闻言,小姑娘脸一红,慌乱地摆手,“没有没有!是……是二牛哥把你背回来之后,我本来打算给你清洗伤口的,可公子你即使昏迷着,仍旧不许人近身,我试了几次要给你处理伤口,都没有成功……”
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宋离月疲惫地靠在后面粗糙的土墙上,“白天我帮了你,如今你帮了我,你我之间算是清了。以后,不必再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事了……”
“不不不,公子不要误会……”小姑娘惶恐地摆手,“我,我就是想跟着公子……”
更深露重,看她衣衫单薄,宋离月终究还是软下心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听她询问,双眼倏地亮了起来,“我叫红蓼,就是一种长在水边淡红色的花。公子,你认识吗……”
宋离月叹了一口气。
红蓼花,她自然知道。
凌白山的溪边可是长了不少,一簇一簇的,很是漂亮,红得不甚扎眼,给人一种温柔安静的舒服感觉。
眼前这个叫红蓼的小姑娘,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跟着她,她都不是很喜欢。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救出徐文澈,她和南越这边,没有,也不想有任何的瓜葛和牵绊。
宋离月一身黑色夜行衣,自然什么都没带,她出声询问道,“有伤药吗?”
伤口还是要尽快处理,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发冷,估计会起高烧。
红蓼摇摇头,很是不好意思。
宋离月了然,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会有什么伤药。
于是也就不再说下去,看了旁边的火堆,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红蓼想了想,轻声说道,“再有一个时辰,估计天就亮了。”
原来时间,真的并没有过去多久。
略略思忖一会,宋离月又问道,“红蓼,你们这些人中,谁的胆子比较大?”
听宋离月出声喊她的名字,红蓼微微一怔,随即垂眸,不自然地说道,“二牛哥胆子最大,就是他把你背回来的,他才十五六岁,就敢去乱坟岗。夜里也是他发现你,做主把你背回来的……”
救命稻草,权且一试吧。
宋离月点点头,“那麻烦你帮我把他叫过来,好吗?”
红蓼本来想问何事,可看着宋离月疲惫虚弱的样子,把话咽了回去,直接点头应下,就踱着小步出去了。
宋离月也没等多一会,就瞧见红蓼领着一个黑瘦的小少年过来了。
“公子,这就是二牛哥。”红蓼笑着说道。
宋离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因为常年饥饿所致,他很是瘦削,整个人高瘦高瘦的,像根竹竿一般戳在那里。真没想到,他竟然有力气把她背回来。
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宋离月直接开口问道,“你叫二牛,那你姓什么?”
闻言,二牛憨憨一笑,“我一出生就没了爹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姓什么。大家伙都说我力气大的像头牛,牛是老大,我就是老二,所以都喊我二牛。”
质朴憨直的话语,听起来无比的舒服。
宋离月闻言淡笑,“是你把我背回来,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作为报答,我想许你一段锦绣前程,你敢不敢要。”
“我大字不识一个,就只有一身的蛮力,公子,我……”
二牛很是局促地说道。
斜靠在粗糙的土墙上,宋离月言简意赅地说道,“你给我找来可以写画的东西,你替我跑一趟路即可。”
“公子要写书信,不知道要送去何处?”二牛好奇地问道。
宋离月淡淡地问道,“清光太子……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前段时间太子回来,还发了不少好东西,我也领到了一块肉,虽然小,却是实打实的肉……”二牛兴奋地搓着手傻傻一笑。
去领过东西,自然是知道府邸的确切所在,那就省事多了。宋离月看着他说道,“你帮我把信送到太子府,我保证你以后每天都有肉吃,如何?”
“每天都有肉吃啊……”二牛瞬间因为这句话而激动了起来,“公子,公子所言……”
宋离月眸色沉沉,语气坚定地说道,“是,我一言既出,必定言出必行。”
顿了一下,她把其中利弊分析着说给他听,“去太子府送信,非同寻常。你一身褴褛,说不定会被当作骗子,乱棍打出。更甚者,或许会重伤,丢掉性命。你还愿不愿意去?”
没想到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一时之间,二牛和红蓼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宋离月瞧见了他脸上的迟疑,并没有多少意外,“你也可以等天亮之后,送我回客栈,我身边还有一些金银,作为报答,我会赠给你,省吃俭用,也够你几年衣食无忧的。但是如果送信去太子府,我可以推荐你从军,挣军功,表现好的话,或许还可以做官……”
宋离月描绘的世界,是二牛这辈子从来都不敢去想的。
男孩子大多数应该都很是向往那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样子,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二牛很是激动,思虑片刻,他一咬牙一跺脚,冲宋离月狠狠地点点头,“我愿意去太子府送信。”
这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哪里会有昂贵的纸笔,从火堆里抽出一截烧焦的木棍凉了之后,当作笔,红蓼又拿出一块素净的白帕子。
宋离月在素白的帕子上艰难地画了一个水牛的糖人,缀上一个月字,就递给了二牛。
二牛接到手里,糊里糊涂地瞧着,“公子啊,你这不是信啊,我看街边给人写家信的老先生,都是密密麻麻地写不少字呢。”
他看着帕子上面那个水牛,皱着眉头,不会是这位公子寻他开心的吧。
无需多言,能表明身份即可。
她都不能保证信能否安全送到慕清光的手里,怎可过多泄露。